“倒是小七,在你来之前,想办法来见了哀家一次。”
“七殿下...不,纯王殿下与娘娘说了什么?”
杜云彤抿着茶的动作一顿,迟疑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太后抬眼看了一眼杜云彤,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能怎么进来?不过是硬生生闯进来的,禁卫军能难为哀家,却不敢难为他。”
杜云彤眉头微蹙,看向太后的目光闪了一下。
难为太后,却不难为七皇子李易,那便是李晏有意让太后发生“意外”,对外好解释是失败自裁了。
若事情真如李晏所安排的发展,太后庶弟杨节的府邸,也并不安全了。
看来她把府上的人送到杨节那里,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好在这个时代君主对臣子养私兵的事情卡的不算太严,朝臣们根据官位不同,可以养相应的府兵,而禁卫军们又全部被颜松云调过来守皇城,一时间分不出Jing力去朝臣们府上找人。
杜云彤理了理思绪,心下稍安,道:“这种情况下,娘娘一定要保重凤体。”
太后若是死了,那就是真正的死无对证了,李晏说什么,就是什么。
“哀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
太后放下茶杯,微微欠身,手指轻抚着金丝楠木盒子里装着的皇帝衮服,语气不明道:“说起来,哀家也想知道,这皇帝衮服穿在身上,是什么样的感觉。”
杜云彤心头微动,蹙眉道:“娘娘...”
话未说完,便被太后打断了:“你来。”
太后仍低着头,尾指上带着的Jing致护甲挑开了衮服衣领。
衣领用孔雀金线绣着日月,再下面用银线辅以星辰,代表着肩挑日月,责任之重。
“伺候哀家穿上。”
太后垂眸道。
杜云彤握着茶杯的手指微紧,茶水一圈一圈荡开来。
“您这又是何苦?”
太后是用自己,来给他们争取时间。
争取马逐溪提兵来救,争取秦钧姜度回援。
但这样的代价是非常巨大的,有死无生,皇帝衮服一旦穿上了,那便是坐定了谋权夺位的罪名了。
杜云彤轻声劝着,太后眸色深了深,道:“哀家老了,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太后站起身,脱下手上带的护甲与镯子,放在桌上,抬起手,拆下了凤簪步摇。
青丝与白发散开来,岁月的流转悄悄爬上她的额头眉梢。
杜云彤无法,只得上前帮忙。
太后是一个决定了,便一定会去做的人,谁也劝阻不了。
她说再多,于太后而言,不过是聒噪而已,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体体面面送太后一程。
殿里的宫灯明明暗暗,殿外的风声依旧喧嚣,杜云彤立在太后身旁,看着换好皇帝衮服的太后。
太后执政多年,身上带着久居高位的上位者的威严,与衮服相得益彰,珠帘垂下,遮挡着她不再年轻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到,她凌厉上挑的凤目、
这身皇帝衮服,比杜云彤想象中的更为适合。
看布料与针脚,不像是临时赶工的,更像是准备许久了,只为这一天的到来。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四皇子李晏便料到有今天了,所以他一早便准备好了,请太后入瓮。
杜云彤垂眸,觉得眼睛有些热。
这个执掌了大夏朝三十多年岁月的女人,终究走到了权利的尽头。
纵然死,她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体体面面。
熏香炉里的檀香似乎已经燃尽了,殿里只剩下极淡极淡的香味,和着烧得暖暖的火炉,无端地让人有些困意。
太后从镜中撇到杜云彤垂眉,便道:“哀家给你一个东西,你要好好保护它,等哀家归天之后,再拿与世人看。”
杜云彤点点头,道:“必不辜负娘娘重托。”
能让太后这般郑重其重交代的东西,必然是极其重要的。
太后俯身,伸手按下藏在铜镜旁边的机关。
只听一声脆响,原本是镶在墙上的镜子忽然四分五裂,镜面向周围散去,露出藏在镜面后面的小匣子。
太后大开小匣子,从里面取出一截明黄圣旨,交到杜云彤手里,肃声道:“哀家不死,你还还给哀家,哀家死了,你才能把它公众于世,知道吗?”
杜云彤重重点头,从太后手里接过圣旨。
把圣旨交给杜云彤后,太后关上机关,镜子恢复正常,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太后走到贵妃榻前,一甩宽大衣袖,正襟危坐,道:“去吧。”
“告诉他,哀家不给的东西,不要抢。”
“若是不然,黄泉路上,别怪哀家心狠。”
寒风刮起厚厚的积雪,杜云彤从清宁殿走出。
大氅已经被竹青细细烘干,给她系在肩上,寻羽挑起厚厚的挡风帘子,回眸看了一眼杜云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