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蕊、斜后桌陆见深,大概是为数不多安静而克制的人了。
一来是我的数学向来是薄弱环节,能举一反三已经很不错了。二来是,我从小就害怕当众发言。一发言,就脸红——完全控制不住的反应。
至于裴静桐,他仿佛在听讲,又似乎根本没在听讲。外界的一切,好像都没有干扰到他。
然而这种美好而祥和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到本周的第三天。
从师范院校毕业不超过三年就来带高一重点班的乔丹老师站在讲台上冷静地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同学们都很积极,这道题嘛,就把机会让给没有发过言的同学。”
我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倒数第二排靠窗的那两位同学,你们俩上黑板来做题。”乔丹说。
我近乎绝望地挠了一把自己的头发。
扭头对上了裴静桐的眼睛,他若无其事地耸了一下肩,然后起身率先推开了凳子。
等等,他刚刚好像笑了一下?这位同学有什么问题,这么喜欢做题吗?
在通往讲台的路上,坐在过道边的乔冉用眼神对我进行了哀悼。
在我采取拖延战术,磨磨蹭蹭地写了一半解答时,另外一边的裴静桐已经放下粉笔走了。他差不多也在我卡住的地方停了笔。
乔丹看上去体会到了我悲痛又尴尬的心情,开口说出了我想要的答案:“那个,时间有限,就不再耽误了。叶同学思路是对的,你先下去,剩下一半我们一起来做。”
下课铃响之后,我坐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费珩拍拍我说:“没关系,我们的数学都是体育老师教的,还有下次嘛。”
“你都会做是吗?”我鼓起勇气问。
然后接受了致命一击:“嗯……这个……我也是想了五分钟的。”
我转过身,不想接受现实。
裴静桐正睁着眼睛趴在桌子上,同情地看着我:“没关系的,就一道题嘛。”
你说得容易。我腹诽道,我不要面子的呀。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开始问自己——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学校?我是怎么考进来的?为什么只有我不会?
后来我问乔冉:“你不是说裴静桐是走关系进来的吗?我怎么觉着他和我们两个差不多啊?”
乔冉:“这不是谣言吗,你看,今天谣言就不攻自破了。况且我会做的还没你们两个多呢。”
13
周末回家的时候,我爸亲自下厨,给做了糖醋排骨、辣子鸡丁和清蒸多宝鱼,都是我爱吃的菜。
叶书诚这周待在学校,不愿意回家。叶书一倒是开开心心地跑回来了。
她晚上拿着手机到我房间里不肯走——因为我房间里wifi信号最好。
“你回家就是为了wifi啊。”我说。
“瞎说什么呢,”叶书一说,“我回来下点儿视频,不然一周怎么过啊。”
“学习咯。”
“就知道学学学!”叶书一嘟囔着,在我床上翻了个身,“我还没问你呢,开学时候那个小帅哥叫什么名字啊?”
“哪一个?”我明知故问。
“就那个戴耳机、长得贼帅的。”叶书一说。
我回答道:“我们年纪那么多人,我怎么能认识啊。”
“哎呀你去问问嘛,”叶书一说,“姐姐这不为你考虑吗?”
“你把这话跟妈说去,看她不打死你。”我威胁她。
叶书一知趣地转移话题:“那你们班,不会都是学霸吧?”
“不会,”我说,“都是学神。”
叶书一点点头:“没关系,我们念念也是学神来的,没在怕的。”
“我怕——”我拉着她的衣服,用被子蒙住头,小声说,“我不想考最后一名。”
“不会的。”叶书一说。
“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厉害。我根本没法和他们比……”
叶书一破天荒地停下了自己的视频,伸手隔着被子摸了摸我的头:“念念,跟自己比就行了,你管人家呢。咱们又不在同一个起跑线。”
“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担心啊。”我的声音在被子里闷闷的。
叶书一说:“担心能当饭吃吗?你只要做好了这一题,再做下一道题,没什么难的。别老想着自己比别人差,咱们也在一步一步变好啊不是吗?”
我有时候特别羡慕叶书一。她身上有种魔力,冷静镇定,天塌下来都不怕,乐观到了某种程度。什么天大的事从她口中说出来,都轻飘飘的,像根羽毛,一落到土壤里,就烟消云散了。
我像小时候一样,睡在她身边,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明天来得迟一点。
14
关于数学这个老大难的问题,在第一周的周日晚上考试结束后,再次在我半罐水的脑子上敲了一榔头。
当天试卷里,十道选择题,最后两道我完全靠蒙。五道大题里,倒数第二道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