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到头发根,喉咙难受地不得了。此时此刻,我只想大哭一场。我妈好像从来不觉得,我成绩好是一件值得夸赞的事情。他们只在我发挥失利时质疑我,从而让我怀疑自己。
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是她老师当惯了,骂孩子就跟骂学生一样,从来不留情面。
好在我必须告诉一个人,我考上云城中学了。我考上云城最好的中学了!
我拉开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个小巧的滑盖手机,拨通了一个熟练于心的号码。
那个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响起时,我觉得满世界都是委屈。
“念念,怎么了?”
我捧着手机,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念念,你不高兴了吗?”他说。他总是能一瞬间察觉到我的喜怒哀乐。
我大滴大滴地掉着眼泪,可是又不敢哭出声,天知道我说话的声音有多哑:“哥,我考上云城中学了。”
电话那头听起来很是高兴:“恭喜你啊,念念!这下可算是解放了。”
“哥哥,我可以和你当校友了。”我一抽一抽地说。
“让我猜猜,你不会是高兴得哭鼻子了吧?“他说。
“才没有!”我反驳道,“我都十五岁了,还哭什么鼻子。”
“那……”他那头传来一些嘈杂声,过了几秒,他语速飞快地说:“念念,我这边有些事情,要挂电话了。你不要和你爸妈还有书诚他们生气,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最好了,知道吗?”
“知道。“我说。其实我很想问他,那你呢,你不是我的家人吗?
“我们念念最乖了。有事就跟我说。”他话音刚落,就挂掉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靠着床沿,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跟我打电话的人是叶瞻,我哥。我不乐意叫叶书诚哥哥,但叶瞻却的的确确是我哥哥。从小到大,家人里除了爷爷nainai,只有他待我最好。
就算他们都不喜欢他,又怎么样呢。
我一直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爸妈从国企下岗,每天忙于新工作把我丢给爷爷nainai,叶书一和叶书诚从来不理我。只有比我大两岁的叶瞻偷偷给我塞糖。
后来小学的时候,他参加一个省上的少儿竞赛,拿到的第一笔钱却用来给我买了一个Jing致的芭比娃娃。当时家里颇为拮据,我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正版的芭比娃娃。我还记得那是个大雨天,他冒着雨跑到了很远的地方,才买到了那个娃娃。当时年幼的我抱着那个波浪卷发的娃娃,在他面前放声大哭。
再后来,我初一那年冬天,叶瞻离开了云城。准确地说,是被送走了。他太聪明了,聪明到没有人可以再教他了。再加上闲言闲语在邻里之间传开,他们说是叶瞻害死了他自己的爸妈。他妈妈是我姑姑。我姑姑和姑父在我很小的时候出了车祸,双双身亡。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可是我不明白,这些事情和叶瞻有什么关系。
即便后来我们搬家了,爸妈也始终都不愿意提到他。
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肯告诉我。虽然我笃定,所有知情人里只有我爷爷一个人知道叶瞻究竟去了哪儿,但是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我的。
我爷爷是对秘密最守口如瓶的一个人。
03
我在房间里擦干了眼泪,就下楼去见我爷爷了。今天是他生日,我实在是不应该对老人家不礼貌。
叶书诚为什么说我不懂事。因为叶瞻想跟爷爷说句生日快乐,是我悄悄递的手机。爷爷听到他的声音时,明显愣了一下,而后又大声地对着听筒说:“我不是说了用不着联系我了吗?以后不要再电话了。”
我不知道他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说,像是故意要气叶瞻一样。但是他的眼神明明是柔和的。我不知道那一刻,他是不是想起了叶瞻的母亲,他最心疼的小女儿。
我爷爷说:“书诚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他生气了。”
我坐在旁边点点头,说“好”。
末了,我爷爷背着他们,偷偷和我说了一句话。这话听得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要掉下来了。
他说:“小稔,爷爷今天真的很高兴。”
☆、开学啦
04
转眼间一个放肆的暑假就结束了。
开学那天,是叶书一和我爸送我去的。
看着那张被乌泱泱人群淹没的分班大榜,我幽幽地叹了口气。
“诶,念念,你不去看看你在哪个班?”我爸一脸看热闹的神情,丝毫没有被周遭家长们兴奋的步伐所感染。
“咱们念念才不去看呢,”叶书一瞥了我一眼,好像很骄傲似的,“肯定是在一班呀。”
我爸:“这有什么区别吗?”
叶书一倒吸了一口气,夸张地向后迈出了一只脚,作出无比惊讶的样子:“爸爸,你果然从来没有给我们开过家长会啊。”
叶安同志显然措手不及,无力还击,讪讪道:“小学的时候还是开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