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里。
如果这一刻,可以地老天荒那该多好。
赵岘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梦里,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一瞬不瞬的盯着他,那秋水盈盈的眸子里映着水光,带着一丝怜悯,格外的惹人垂帘。
待他睁开眼时,还有一些恍惚。昏暗的房间内只亮着一盏不算明亮的烛灯,他缓了一会,当大脑恢复运作,视线逐渐聚焦后,终于看清,床沿边上坐着的女子是用怎样怜惜的目光望着他。
哪里是什么梦。
“宁儿,怎么了?”嗓音是刚睡醒时的沙哑,低沉沉的道出,格外的魅惑人心。
赵宁抿了抿唇,她早已想好了措词,于是问道:“赵岘,你是不是有事还没有告诉我?”
赵岘拉着她躺在自己身边,他一手揽着她的肩膀,侧脸在她发顶蹭了蹭,柔声问:“宁儿想要知道什么?”
不是他不想瞒,所有的肮脏,由他一人承担便好,可经过了赵稷一事,想必赵宁心中已有个猜测。
“全部。”赵宁侧身看向他,微仰着头,目光坚定,“我想知道,唐羡是谁,你说过,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你又是谁?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岘也侧过身来与她对视,他微微弯腰,双手捧着她的脸颊,如获珍宝一样,小心翼翼。
他道:“宁儿,我希望你可以活在阳光里,哪怕傻一些,幸福就好。所以,你可不可以只知道,我爱你,还有,我的父亲姓唐,我的母亲很爱他。至于其他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都与我们无关,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日子,这样好不好?”
那一瞬间,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她甚至不知那些情绪从何而来,是他眼内的认真?还是他话语里悲伤的情绪?
他是用怎样的一种心情说出这一切?是非恩怨,当真与我们无关么?
“你不恨么?”
赵岘笑着摇了摇头,“有你,足够了。”足够偿还赵稷欠下的所有债。
赵宁睫毛轻轻颤了颤,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哭出来。
她一把抱住赵岘,声音里带着哽咽,脑袋在他耳侧蹭了蹭,道:“好,我不问,我什么都不问了,如果谁曾亏欠过你,那我用我自己来赎罪好不好?我把自己赔给你,我发誓,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赵岘笑她,“你是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但不是赎罪,而是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宁儿,爱可以宽恕所有的罪恶,我不要活在仇恨里,上天把你带到我身边,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
*
赵稷被挑断了手筋,现如今,连茶杯都端不得,这件事,被太史淑兰压了下来,无人得知。
他的癔症越发的严重,现如今,不仅不认得人,还时而疯癫,每日都把建章宫闹的鸡飞狗跳。无奈,太史淑兰只得带着他一同前往普陀寺修道参佛。
亏欠赵宁太多,或许只有离开,才能还她一片安宁。
赵岘也欣然同意了,并派人一路护送。
或许,这就是所有人最好的结局了。
其实这样也好,不是所有的恩怨都必须要有个你死我活,心魔才是最大的敌人。
*
这几日,赵宁假借身体不适一直未上早朝,赵岘则以摄政王的身份把持朝政。
当初决定要与赵岘在一起时,她便有了把皇位给他的想法,虽然俩人未曾商量过,不过她的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赵岘却不急于此事,他每日都在惦念着如何将她娶进门。
娶她,并非是让她换掉身份,不能做自己。
赵宁,必须是赵宁。
夜夜睡在一起的人,赵宁又哪里不知他的烦闷?
其实这些,她倒是无所谓,左右之前十八年的人生,也都是虚假的男儿身,倒不如让赵宁‘死去’,赵岘也好顺理成章的登基,她也能换个身份。
一举两得。
可是赵岘却不同意。
他蹲在地上,把赵宁的脚搭在自己腿上,一边替她揉捏酸胀的小腿一边笑着道:“你呀,只管多吃些,这些事我来处理就好。”
赵宁抬腿,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嘟嘴道:“谁要管你那破事,我要去沐浴,让翠云进来。”
赵岘怕宫内的老人都识得赵宁,日后她女装现身多有不便,遂,将宫内所有的宫人宫女,除了她用得惯的几个,其余全都放出了宫,又重新招了一批新人进来。
“沐浴,为夫伺候就成,无需翠云。”
赵宁一听,立刻捂住胸口,警惕的往后挪了挪,拒绝道:“不要你,只要翠云,你走开。”
“为夫委屈。”
“你委屈个甚,我才委屈呢。哪一次帮我沐浴你不是……不是……”赵宁已经羞的连耳根都红了起来,她委实是说不出口。
谁能想到,禁欲腹黑的康平王,会是一个色痞子,她的胸口……胸口,都被他亲的全是红印子,羞死人了。
赵岘眯起狐狸眼,笑的好不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