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从来都是这样,总留着余地让人自己去体会,张滤清猜到他那边的事情可能不顺利,但顾建年不说,他也就没多问,只说:“行。你自己多注意身体。公司的事你放心吧,我和柏川他们会商量着来的。”
“好。辛苦你们了。”顾建年对张滤清最后一句话很满意,点点头挂了电话。
因为是自然流产,对身体没什么伤害,,陆濛在医院住了一天就申请出院了。
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办,她没那么多时间耗在医院。
老妈很早就说过,等她死了要叶落归根,她的骨灰要葬回乡下老家——那是个穷山沟,离这儿有两百多公里。
她说要把骨灰埋在老家后面的茶园里。不要墓碑,如果陆濛和陆柏想她了,回来看看那片茶园就够了。
“每棵茶树都是我,你们也不用烧香上供,又省心又环保。”
陆濛还记得,老妈当初是这么说的。
那时一家四口正在打麻将,她和陆柏听了还笑,说老妈难得这么有诗意,“每棵茶树都是我”,这句话堪比诗句了。
顾建年知道拦不住她,默默帮她办理了出院手续。陆濛是执拗的,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一点顾建年是很清楚的。
于苗苗公司有事不能继续请假,今天早上搭最早的航班回去了,陆柏也先回老家乡下,跟老妈那边的长辈沟通下葬事宜。
“建年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我姐。”陆柏走之前红着眼眶对顾建年说,“我妈走了,给我姐的打击特别大。你别看她看着没事,其实都是强撑着。”
“放心。”顾建年伸手重重拍了拍陆柏的肩膀,“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多小心。跟长辈说话要有礼貌,如果事情不顺利先不要着急,等我和你姐姐回去再说。”
“嗯,知道了。谢谢建年哥。”陆柏懂事地道谢。
“还是喊姐夫吧。”顾建年笑一笑,“还是姐夫听着顺耳。”
陆柏迟疑了一下,刚想问问顾建年是不是不会和姐姐离婚了,可是,就在他迟疑的时候,顾建年已经转身走远了。
陆柏走后就开始下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的,倒叫气温凉爽了好几度,陆濛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Jing神还是不太好。
顾建年一只手拖着陆濛的箱子,另一只手拎着他自己的包,看到陆濛只穿了件黑T就准备出门,他皱皱眉,“加件外套吧,回去要坐很长时间的车,晚上可能会冷。”
陆濛没说话,很听话地回屋拿了件深蓝色的外套披在身上。她瘦了一圈,下巴颏变尖了不少,素着一张脸,苍白没有血色,昔日明艳照人的感觉没有了,显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清秀来。
顾建年看看她的外套拉链,“把拉链拉上吧。”
起风了,这样敞着怀容易着凉。她刚流产,虽然医生说问题不大,但还是小心点好。
陆濛没理他,自顾自换鞋。一点也不冷,根本没必要拉上拉链。她想解释一下,又气虚懒得说话,索性装聋作哑。
换好鞋陆濛刚要走,顾建年绕到她身前来,低着头帮她拉外套拉链。
下雨天光线很暗,客厅的灯又关掉了。顾建年有点看不清拉链头的位置,微微弓着腰,头发刚好刷到陆濛的下巴。
顾建年有一头好头发,乌黑有光泽,还很柔顺蓬松。
徐燕青第一次见到顾建年的时候就对陆濛说,一看这头发,就知道女婿是个心地善良又能手握权柄的人。生这种头发的人,天生自带贵气。
顾建年的头发上有很清淡的香气——和陆濛同款的香气。
这是陆濛家洗发水的味道。昨晚,顾建年睡在陆濛家,睡的陆柏的房间。
陆廷恩被陆濛赶到家里的另一套老房子去了。那是陆廷恩单位以前发的福利房,在偏远的郊区。陆濛让陆廷恩搬走,她不想看到他。
陆濛知道,昨天夜里下起雨后,顾建年到她房间帮她加过被子。
现在,看到他低着头,那么认真地找着拉链头帮她拉拉链,陆濛心里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如果不是顾建年那句“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吧”,她一定会被他这么体贴的举动感动得心头酸软的。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大脑中关于顾建年的那一块似乎发生了故障,不再那么容易被打动了。
哀莫大于心死,老妈的离开,让她的心死了一块。过度的悲痛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迟钝和麻木。
“好了,走吧。”顾建年帮陆濛拉好拉链,一边站直身体,一边对她说道。
等身体站直顾建年才发现,他和陆濛离得很近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她的呼吸声。
昏暗的门厅里,陆濛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像迷失了方向的旅人,带着初到异地的惶恐。
顾建年也凝视着她。
她的嘴唇唇线分明,苍白干燥,嘴唇抿得紧紧的——这并不是一个适合接吻的时机。
可顾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