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前往深处,过往那些在南方被毁坏的机器人因为身上的金属可回收,都被统一放在了这个垃圾场内。
在这各异废物堆积起来的山脉尽头,他们果然见到了成堆的机器人。
他们大多被放置在一个深坑内,线路狰狞地暴露在外,在常年风吹雨打下损坏得厉害,其中作为能源的“信”已经消失殆尽。
因为他们外貌太过接近人类,此地看上去就像是巨大的墓地。肢体和垃圾放在一起,随意堆砌。被击杀时没有人关心,他们是否会感到愤怒与恐惧——就算有,恐怕也会被认定为程序的运转。
克莱尔站在高处,放眼望去,全是曾经并肩过的同伴。夏一南听见她小声说:“我来带你们回去了。”然后便领着诸多永恒之火的教徒,挨个将他们往垃圾场外头的运输车辆搬。
有完全损坏的机体,她依次走过,试图辨识出编号,纤长手指抚过他们身上的陈年伤痕。
虽然机器人大部分都完全报废了,可剩余的数目依然很庞大,接下来修复机体与重编程的工作量也难以估量。
除却需要及时返回军部的黎朔,他们在这里待了两天,顾忌到联盟很可能察觉到这行动了,才准备离开。
回去的路上天是墨绿色的,光线在广阔天地间有些模糊。巨型的运输车载着已经报废多年的机器人,海涛声从极远处越过防线而来。
荒野茫茫,群星闪耀。
克莱尔的话很少,直到夜幕快要低垂,她接到从阿卡迪亚的消息,然后脸色一变和夏一南说:“星之彩又出来了。”
……
四五名死者被带到了一起,他们浑身沾满污泥,腐臭味传来。这些大多是旧城区的流浪者,剥开层层黑泥之后的身躯骨瘦如柴,干瘪到不自然。
“星之彩具有的智慧不亚于你我,”克莱尔说,“祂能感知到危险的接近,理解我们的世界在发生什么。像之前丹尼斯即将被带上法庭,祂便认定已不适合继续寄住在他身上,试图在短时间内压榨宿主的能量,提前去往太空。虽然祂最后失败了,没能化作成熟体。”
“那这些人呢?”夏一南说,“我的下属查到他们只是普通的流浪者,只其中一个患有绝症。”
“那大概本来就是将死之人了,”克莱尔伸出手悬在尸体上空,眼中有数据跃动,进行着扫描,“他们确实身体状况不好,但……但是,不该到了值得星之彩冒险,汲取营养强行成长的地步。在其他地方,我们的信徒们也找到了多具这样的尸体,他们的健康状况甚至比这些人还要好。”
“如果星之彩真的能感受危险,”夏一南说,“那大概是这座城市让它觉得不安了。”
克莱尔点头:“确实,恐慌已经蔓延开了。”
封锁整个城市后,原本奢侈的生活被剥夺,最不满的自然是富人。街上巡逻的机器人,被他们视为能毁灭人类的存在,各地因阿卡迪亚而起的小抗争,被视作反叛联盟的火种。
救济会在其余星城,借机大肆宣传自己,加上联盟时不时的严正声明,一时夏一南成了人人当诛的对象。
保守者怒斥他是机械生物的走狗,军方以谋反为由悬赏他和克莱尔的脑袋,更多人认为他动乱了阿瓦隆,怂恿联盟子民进行毫无必要的革命。
白道有一万种正义凛然的理由,黑道也巴不得落井下石。富人只喝着红酒隔岸观火,等闹剧结束。唯一会感到些许感激的,只有一直受恩惠的阿卡迪亚贫民,而他们是最没话语权的。
总而言之,实在是太不光彩的角色了。
一如既往地,夏一南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仗着对阿尔法的理解和长久积累的势力,好好活在阿卡迪亚。
反倒黎朔那边有了起色,陷入危机的南方得到重视,不论是他还是其他将领,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权力与压力。要是镇压工作做得好,他说不定能得到等待已久的晋升,进一步走入这庞大的统治结构中。
克莱尔继续说:“从星之彩的恐慌我们或许可以判断,祂的主体就在阿卡迪亚附近。根据周辰翊的记载,如果能找到祂的主体,击溃祂,那么寄生于生物体内的星之彩,就能全部消散。”
“你不是最崇敬它们的么,”夏一南说,“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克莱尔沉默片刻:“只是……有个人告诉我,你是真正有能力步入星光的存在。如果你与祂们比肩,那么我觉得,你有决定对方生杀的这个权利。”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我正式被开除人类籍了么?”夏一南觉得荒唐,又莫名想笑。
克莱尔绕开了这个问题,轻声说:“但抛开这些不管,我觉得祂们如果是出于报复心理,来到这个星球,是可以理解的。”
“为什么要报复?”
“因为那个由黎雅信为负责人,曾经进行过的计划。”克莱尔说,“他们一直在追查神明,试图从祂们身上窃取来永生与穿行时空的力量。而这种力量并不该属于我们人类,一旦拥有,就会迎来极大的浩劫。”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