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外地让人心伤
后来我踏进了社会的门槛,在外摸爬滚打,有时一派风光,有时狼狈不堪。
每当我失意的时候,总喜欢一个人坐在楼顶,一轮弯弯的月亮嵌在昏黑的天空,清冷暧昧的光线把每个人笼罩在他自己的小世界里。
我们曾在月光里说着羞涩的情话,打打闹闹,牵手拥抱。
月光里她曾说“我等你回来”。
月光里她曾说“我不会嫁给你的”。
八月桂花开时,我已经不再回去,故乡的桂花已经不如从前那样香了。
一年春节nainai走了,我给她穿上了最好看的那件衣裳,把她和她的一生装进了小匣子里。
我把nainai留在了故乡的山冈,离开前我想,这个地方似乎没有了让我再回来的理由。
“阿楚,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也许再也不回来了。”我背着并不多的行李,等她回复我。
可她依然不言不语,叫我傻站在原地。我张开双手抱住她,力气大得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温柔的香钻进被暴烈的烟酒熏久了的感知里。
“阿楚,你跟我走吧。”我急切得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害怕一松手怀疑的猎物就会逃走。
她轻轻缓缓地伸手环住我的腰。我们两人,一个活在乡村的清新中,一个活在城市的风尘里。即使紧紧相拥,听得清对方砰砰作响的心跳,也深知我们在两个世界。我们陷入了现实的怪圈里,像被困在摩比斯环中的蚂蚁,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你跟我走吧。”
阿楚轻轻推开了我,我的如喝醉了一般激动而暴烈的思绪想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想做出改变,到头来却发现无能为力。
“那我给你写信,好吗?”
她摇头:“别写,别联系。”
我看着她,目光一寸一寸地游移。她的黑发,她的眼,她的嘴,她的双肩。
“哥,你恨我吗?”
乡村里下雪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下雪。雪花落在我们头上,我却想象不出我们一起白头的样子。
“不恨,”我说,“我爱你。”
一生一代双人,可惜不属于我和她。
6.
别让我追随不可遗弃的彷徨
阿楚姑娘
我在外面生活了一年又一年,我遇见了很多很好的姑娘,她们没有一个比阿楚差,可不知为何,都住不进我的心里。
我悄悄回过两次村里,阿楚还是和从前一样,美丽、善良,她走过的地方,在我心里刻下一寸一寸的香。
我把自己扯出了这段长达整个青春岁月的感情,跳进深不见底的霓虹光影里。
我尝试投入新的感情,尝试在闪烁的万家灯火里忘却阿楚的面容。恋人挽着我的手臂,我带她走过每一条彩灯闪烁的街道,只是城市里没有山冈,也没有桂花香。
街道的转弯处站着一个姑娘,她穿着长长的垂到脚踝的布裙子,身影纤细,与这个繁华浮躁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抬眼的一瞬间,却好似猛然推倒我所有的壁垒。
四目相对。
她的黑发,她的眼,她的嘴,她的双肩。
阿楚,阿楚,我的阿楚姑娘。
我发了疯一般地挣脱出旁人向她跑去,她转身向像躲避天敌追击一般落荒而逃。街道的转角是一片毫无波澜的繁华,极目望去,没有一丝打眼的不合。
她究竟是真的,还是我的幻觉。
“是谁?”总算追上来的恋人气喘吁吁,看向我目送的方向。
我的目光在人群中深深地寻找了一番,最后回答道:“是一只蝴蝶,像桂花一样香。”
叫日杜鹃喉舌冷,宿花蝴蝶梦魂香。
第二天我订了火车票,回到几年未见的小村庄。老地方没有阿楚,别人告诉我,阿楚被安排着嫁人,结婚前一天偷偷跑了,再也没回来过。
有人说,这姑娘平日里那么乖,不会这么任性的,一定是心里有人了,着了魔。
有人说,也许过段时间她想通了,或者在外边吃了苦,就回来了。
我说,她没能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也许不回来了。
7.
温柔的晚风啊
请你带走我的惆怅吧
我走上了山,回到我和nainai当年住过的地方,阿楚就住在五颗桂树的旁边。我推开陈旧的老木门,儿时的背篓和被踏坏的门槛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阿楚的房间里还留着那张小床,碎花的蓝布被单,床头有一把破木梳子。床边的木桌依稀见得斑驳的树干纹路,我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风车,芦苇杆和芭蕉叶已经干得不成样子,下面压着一堆信件。
我一封一封地打开,灰尘飞扬,呛得眼泪直流。
——你说你要去的地方很远,那你会想家吗,会想我吗。
——今夜的雨下得真舒服,风停了,月亮出来了,你那里也看得见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