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吐出一个字:“坐。”
张松心里更讶异了,但在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 面上的傲慢神情毫无破绽。
接着,他无视边上侍人的怒视, 径自坐下。
曹初挑眉,故作疑惑:“怎么不上茶?”
侍人对她一礼,愤然看了张松一眼,随即起身出去。
屋内只剩二人, 曹初姿态优雅地解下腰间青釭剑, 唇角笑意半隐, 蹭一下将剑拔了出来。
剑锋捎着寒意,看上去似乎要干什么。
张松的心这才落了下来,神情一凝——来了!
果然方才只是在侍人面前忍耐么?
曹初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块帕子,接着,她神情认真地——擦剑。
她一边擦剑,还一边感叹道:“穗子有些旧了,改日问师公要个新的。”
张松:“……”
这下他再傻都知道自己是被曹初看穿了,更何况张松并不傻,相反,他很聪明。
他收起了所有的傲慢,起身对着曹初深深一礼:“将军海涵。”
曹初却没还礼,而是发问:“你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又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
张松顿了片刻,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或者说曹初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没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曹初展颜一笑,示意他坐下:“你奉刘益州之命出使许都讲和,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刘益州的意思。你明白这一点,却依旧这么做,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没有让益州与许都讲和的打算?”
心思被点破一半,张松反倒镇定了下来:“在下并无此意。”
曹初眨眼,没接他的话茬,径自说下去:“不讲和,那就是交战,你想让丞相打益州。”
张松脸上的惊讶半真半假,认真应对道:“将军说笑了,在下奉刘益州之命出使许都,为的是化干戈为玉帛,某不过一介匹夫,眼界狭小,初见将军有轻慢是真,将军何须揪住这点而胡乱猜测?”
“我劝你说真话。”
曹初叹气,神情温和,说出的话却犹如寒冬腊月的霜雪,直让人心底发冷:“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你想见的不是我,而是阿翁。”
“!!!”
此话一出,似是晴天霹雳一般,张松再也绷不住脸上的表情,豁然抬头看向她。
这回,他的心不是凉了半截,而是整个都凉了。
曹初继续吓唬他,温声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一定要亲自面见丞相才能说呢?我猜——”
话未说完,从僵硬中反应过来的张松不禁道:“将军!”
他本以为能以女子之身坐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好应付,但事实却告诉他——曹初不是不好应付,而是根本应付不了。
更令张松心惊的是,一直到最后心思被曹初彻底点破,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破绽。
这简直不寒而栗好吗!
由于相貌影响,张松看起来的确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又没气质,其他人多半会觉得张松眼界狭小,再聪明一点的能猜到张松是故意为之。
可曹初却直接把他的来意原原本本地点了出来,还挑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才说,怎能不令人为之震惊。
张松这次来,的确是有投曹的意思。
刘璋根本没有能力守住益州,即使张松做到了益州别驾,依旧因为相貌问题而被刘璋所厌恶,故才生了二心。
若张松只是个普通的官员就罢了,但张松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过目不忘。
如果要再加上一个条件,那就是张松对益州的一切如数家珍。
这就意味着,若张松投曹,益州的大门就完全向曹军敞开了。
相应的,这件事一旦被刘璋发现,等着张松的绝对是极度糟糕的结局,所以这件事张松谁都没有告诉。从表面上来看,张松还是个忠心的益州别驾。
若不是张松极其确定这件事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怕是早就慌了。
张松从怀疑人生的状态中反应过来,起身对着曹初行礼,道歉的态度极其良好,甚至能称得上恭敬。
曹初亲自下去把他扶起来:“道歉做什么,你愿意投曹,对我来说,难道不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吗?”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曹初自然不会讨厌一个识时务的人。
张松怔愣片刻,随即扬声大笑:“将军真君子也!”
曹初暗道她才不是君子,面上却依旧笑yinyin的,指着边上的酒:“茶适合品,酒却能痛饮,不若喝个几杯如何?”
张松举樽笑道:“某先敬将军三杯!”
酒过三巡,张松的胆也壮了些。
待离去时,张松就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曹初是如何猜到他心思的?
曹初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去,路过张松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就当是掐指一算吧。”
殊不知这句话更增添了张松的重视。
鬼才信掐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