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尖尖。
他终于一笑,收回目光,对围在身边的部下说:“好,本将就给你们这个机会。”
一群汉子笑了起来, 高声叫喊着把今天的新郎官拉回了前院。
宴席正式开始,从军中出来的男人向来豪爽,在席上轮番给秦雁回敬酒。
他们装酒的器皿用的是大碗,一碗就能装满五分之一坛的好酒,每个人过来和他碰杯,一轮过了之后又是一轮。
每一个人来,秦雁回都笑着和他们碰杯,不多言语,仰头饮下碗中酒。
他看着每一张已经逝去的面孔,知道眼下这一幕就是他心底深处最想要见到的画面。
在他成亲的日子,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同袍能够再来饮一杯酒,就好像他们说过的那样,齐聚将军府,把他灌得烂醉如泥。
只是那么多碗酒下肚,他却是越喝越清醒,那双春水般的眼眸也越来越亮。
酒坛子在一旁叠成堆,来敬酒的汉子脸跟脖子都红成一片,身上满是酒气,每一个都像是在酒缸子里浸过一样。
他们看着完全喝不倒的秦雁回,大声叫着搬更烈的酒过来,好跟将军喝个痛快。他们的将军在战场上英勇无比,所向披靡,喝起酒来也是千杯不倒,无人能敌。
有将士轰隆一声倒下去,在地上躺了个四仰八叉,然后就像是会传染一样,他身边的人也一个接一个地躺倒,鼾声震天。
百姓们看着他们跟将军拼酒,从一开始看热闹,到最后都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在他们眼中,来者补挡的秦雁回已然突破到了另一个境界。
宴席从中午一直摆到傍晚,将士们个个喝得东倒西歪,没有一个人能像想象中那样放倒端坐在上首的秦雁回。
在将军府吃了喜宴的百姓都告了辞,只有喝醉的将士躺了满地,手边还抱着酒坛子。
秦雁回仍然穿着那身喜服,端正地坐在那里。
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他的部下再简陋的环境里都睡过,现在有瓦遮头就已经没得挑剔。
他的目光在这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上扫过,然后端起了手中的酒碗,朝他们敬了一敬,把一碗烈酒干尽。
夜幕低垂,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已经在将军府外亮起,在风中微微地摇晃。
内院僻静,只有两个丫鬟在新房门前侍立,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让人一走进院门就看见。
秦雁回跨过了院门,来到了新房前,对两个丫鬟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然后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房门。
新房里,红烛安静地燃烧,烛身上金色的龙凤图案也随着光焰融化,滴落在烛台上。
他走进来,关上了门,绕过屏风,看到他的新娘仍旧坐在那里,盖着盖头。
他离开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她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周围太安静,秦雁回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加速跳动的声音。他从桌旁经过,随手拿起了放在上面的秤杆。
若是富贵人家嫁娶,都是准备一柄玉如意来挑起新娘的盖头,而寻常人家则用秤杆,寓意着称心如意。
即便秦雁回已经是将军,他骨子里也依然是那个长在军中的孤儿,这个细节让他感到熨帖。
他来到床边坐下,感到床面并不平整,一坐上去就听到了底下传来细微的破碎声响。
这张床的布置也照足了习俗,在被子底下压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楚嘉嘉在这里坐半天,肯定被硌得慌,难为她坐得住。
秦雁回想着,将手中的撑杆伸到了她的盖头底下,挑住了一角向上提起。
那张红色的盖头随着他的动作,终于慢慢揭开,露出了新娘的脸。
楚嘉嘉低垂着眼,乌黑的长发被梳成了新嫁娘的样式,神情安宁,是秦雁回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到面前的人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挑起眼来看他。
秦雁回从未见过她打扮成这个模样,似乎完完全全归属于他的世界,无论是入时的黛眉,眉心的花钿,还是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全都是他所熟悉的。
秦雁回在烛光下深深地看她,楚嘉嘉就坐在那里让他看,模样看起来无比的大方。
隔了一会儿,她抬手掀掉了掀到一半的盖头,随手放到了一旁,对秦雁回说了声:“闷死我了。”
她一说话,就立刻变回了秦雁回所熟悉的她。
秦雁回失笑,把手中的秤杆跟她的红盖头放在一处,然后问她:“这是哪里?”
楚嘉嘉说:“这是次飞家的一个法器,叫做‘黄粱一梦’。”
他们是在梦境里。
秦雁回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
他的问题并不具体,可楚嘉嘉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在红烛的照耀下,她的眼眸里仿佛跳动着狡黠的光芒:“我想了很久,要给你一个怎样的婚礼。”
这世上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