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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这样随赵祯入了宫。
所有的衣饰物品皆留于开封府衙,唯一携带入宫的,是那一枚再不曾离身的青瓷。赵祯玩笑道,这就对了,这枚青瓷原本就是宫中之物。我微笑,那是赵祯曾经送我的礼物,不,应该说,那是我曾经送给自己的礼物。
太后原本欲认我为义女,然而我却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排,一再婉拒,执意以女官身份留于宫中。一向慈和的太后未料我竟是如此反应,几番劝说,终拗我不过,不由怒道:心儿!你究竟是何意?莫非,哀家做你的义母,竟是辱没了你不成?”
我听太后出这气恼之语,心中亦惶急难过,忍不住跪于太后膝前哭道:“太后娘娘这样说,让简心如何承受?简心纵然再愚钝不堪,亦不会不知太后对简心的拳拳关爱之心,简心僭越,在简心心中,亦早以视太后为慈母。太后多年的慈母之心,简心无以为报,唯愿尽此一生,以宫女之身长侍太后左右,以此点滴绵薄之力报答太后多年的慈母恩情,略尽人臣及儿女之心……”
太后长叹:“傻孩子,宫中侍女众多,并不差你一个,哀家亦不要你这般报答,只希望从此能看到你在哀家跟前平安无事,不再让哀家时时担忧挂心,也就足够。第一时间更新 你看这天下的痴心父母,有几个真求儿女回报亲恩?所求者,不过是愿儿女一世安好无忧……”
我心中感动,知道太后当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待我,奈何心终是不愿,焦急无措之时,又是一直在侧沉默静观的赵祯开口道:“母后,关于简心名份的拟定,儿臣有几句话想与母后单独说,还请母后允简心稍稍离开片刻。鲜网。”
太后与我闻言俱心生疑惑,然而他的眼中依旧是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我依言退至偏殿,忐忑等候。
约莫一柱香的工夫,便见赵祯款款而来寻我,我急切起身迎向他,却听他微笑道:“你放心!母后已答应了你之所求,允你以女官的身份留于宫中!”
我闻言惊喜不已,由衷谢道,又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知官家是如何说服太后娘娘的?”
赵祯迟疑了片刻,方答道:“无他,朕只是与母后说,若来日朕有心纳你为妃,你今日的身份岂不尴尬?太后闻之遂改变初衷……”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了,羞急之余偷眼看他,却见他脸上并无半分戏谑玩笑之意,继续坦然说道:“这样的话,朕亦本不欲说告诉你,然而朕不说,日子久了,也难免会传至你的耳中,朕想,与其到那时由着你独自一人胡乱猜疑,倒不如朕今日一并说与你知道,让你安心。今日朕之所言,你可权当托辞,不必放在心上。”
心内思绪起伏,抬头却对上他澹明透澈的双眼,我唯有再次说道:“多谢官家!”
却听赵祯一声喟叹,声音更转温和,道:“简心,朕虽贵为一国之君,却也给不了你真正想要的,只因在这世上,唯有一人,才能真正给你予快乐,那便是你自己……你曾与朕说过,你一直相信人生是有选择的,望你从今往后,试着选择多展笑颜。第一时间更新 ”
顿了顿,又道:“只是,若你心中难过,简心,在朕面前,你一样可以哭。”
我内心触动,望向他,忽然不可遏制泪如泉涌,赵祯伸手将我轻拥入怀,任我的泪倾泻而出……那是属于另一个男子的不一样的宽广怀抱,有着那样安稳干净的气息……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发丝,缓缓地抚慰着我……这样的宠溺呵护,这样的珍视怜惜,是我多年一直祈望所求,可今日给予我的,却不再是他,是以更觉悲伤……当深爱的心爱的人已不在身边,世间再多的温暖都是无从安慰……
从此,我便以司衣之职留于太后身边,在赵祯不动声色的庇护之下,开始了尚留存着一定限度自由与自食其力的宫中女官生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清明,城中杏花和烟雨飘落,城外春色乱生,长亭离歌又起。平叔的新坟前,已是芳草萋萋无数。当日,平叔虽被展昭带回开封府交由先生医治,奈何平叔已是老迈之人,再加之伤势沉重,没过几日便不幸去世。待我苏醒后去寻他,见到的,便只有这寂寥屹立在城郊的冰凉青冢。
我执子侄后辈之礼祭祀,摆放供品,默默焚香拜祭祝告,心里掠过的,是平叔那憨厚的笑脸,是一次又一次平叔对我尽心竭力的保护,是他拚死护我逃离,重伤倒地后看向我的犹无法安心的那一眼……往事这样多,几乎追忆不完,我默默傍于平叔的坟前,久久不愿离开,直至天空飘起细密雨丝,润shi青青碧草,打shi我的发梢。鲜网。
一把油纸伞悄然遮于我的头上,我转头,竟又看到那熟悉明朗的脸庞,迷离细雨如烟如丝,他俊逸的身姿仿佛笼罩于隐隐光雾之中,纵然离得这样近,却似真似幻。
我定定神,不由问道:“你怎么来了?”
展昭轻叹一声,道:“我一直在这里。”
原来如此,难怪平叔的坟冢修一新,平坦整齐。我轻声道:“多谢!”
却听他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