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声音平淡道:“坐吧,公喜上茶给大人。”
林居尚边落座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季元容,唇角一抹笑似有若无,见那季元容并不去理会他,他也不觉得先开口掉自个儿的身价儿,“啧,你这小厮名儿取得倒是不错。方从宫里做了奴才,这一出来竟然变化的这么快。”
这话也不知道是有意嘲讽还是无意打趣,只是季元容敲打着左膝盖的手略微有停顿,可却面不改色的。若说入宫后为人奴侍候人的,还有这么点儿好处。公喜瞧着二位面色不改气定神闲的,也不敢耽搁,连将方才煮好的热茶奉上。
雅间内放置着冰鉴,也不叫人觉得燥热。季元容并不急着向林居尚摊开底牌,是一定要等着林居尚先开口的,左右他是能磨得住自个儿的性子的。
伴随着屋内响起的几声轻咳,季元容长眉一挑,得知自己这一次还同往常无二的赌对了,他听见对方开口道:“你可说一说你有什么值得本官信任的?换句话来说本官凭什么要和你一并?”
林居尚说此话时,带着几声嗤笑声,显然是极其不屑的模样。可季元容是摸清楚他了的,若是真的不动心的话,又怎么会接受他的邀请呢?还如此急不可耐的先问出话来。
他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口热茶,却叫滚烫的茶水烫了一下,他咽下肚中,忍着舌尖上的疼痛,使自己能够时刻保持清醒自持,“我?我是谁想来林大人已经差人查的清清楚楚的了吧。”
他身子向后靠,倚在玫瑰椅背上,长腿交叠,在灯火下他的容颜是看不真切地,模模糊糊能窥见此人如谪仙般的容颜,林居尚不禁看的有些痴了,却还是强回过神来道:“啧,你不亲自拿出点儿证据,本官哪儿能那么轻易的相信你……”
还没等他将这一句话说完整,便听见玉石磕碰在身前的梨花木方桌上的声音,林居尚“哎”了一声,低下头来,看着那块儿被放置在桌子上的羊脂玉坠儿,更不禁又“哎”了一声,这种坠儿他也是见过的。
他差人查出这季元容应当是先前季相之子,而季相唯一的正房夫人便是楚宫嫁过来的一位公主,现在楚国的国君同母胞妹。至于当年季相同正房夫人的亲密关系是被传成了一段佳话的,只是可惜……
那么现在看来,这个季元容应当就是季相同他夫人生的唯一的一个嫡子,更重要的一个身份就是楚国国君的亲外甥,他禁不住往后倒了一下,脸上有些许的震惊之色。他被自己父亲教育后,完完全全就是个忠于君上的性子。
只不过是被现在国君之昏庸所逼迫,他这才开始想要鞭策军队,希望为自己再谋一条出路。那些日子便在揣度季元容此人,本想收归麾下,现在看来倒是要被他收归麾下了,不过这应当也是他自个儿愿意的,没有任何人逼迫他。
季元容说来也是楚宫内的王室血脉。他停顿了片刻,伸出衣袖揩了揩额头上的冷汗,而后起身向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行了一礼,“臣,见过主子。”
他此时低垂着头看着地面,没有发现这个年轻的男人唇角处勾起了个玩世不恭的笑容,看起来是尤为不屑的样子。他迟迟没有叫林居尚起来,倒是敲击在左膝上的节奏越来越快,声音不大,应当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心中暗道,瞧啊,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忠君。这个时候不是应当死死的维护自己的燕宫王上的吗?现在在他面前下跪行礼喊他主子又算什么呢?他哂笑,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的,他起身来蹲下身子。
凑到林居尚的面前,距离近到能看见林居尚他额上的冷汗一滴一滴往下淌,他饶有兴趣地开口道:“大人起来吧,我可禁不住如此大礼。”
话毕便站起身来,身量高大、双腿笔直而又修长。林居尚这才站起身来,见季元容没有落座,他便也是站着的姿态,他也入朝为官十几载,窥探人心这点儿功夫他虽并不出神入化,可也掌握了一二。
他并不是个胡乱认主子的人,从在宫内听说楚国联姻一事便是他出的点子,到逐渐了解到此人不过是个琴师可是却能得到燕宫王上莫大的宠爱,再到方才坐在这处那股子清冷劲儿完全就是上位者的作态。
他颤巍巍的又做拱手礼道:“臣的父亲向来教导臣一定要忠君护国,可是如今世道并不太平,王上现在不理朝政更甚,现在又在纠缠于炼丹与长生不老之术,从民间、或是使唤官窑制作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如此,燕国哪儿能存活长久。”
他见那年轻男子还是不做声,便又继续说道:“虽然人往往说忠君护国,可是国不护好,那么又谈何忠君呢?左右臣守得并不是梁崇一人,而是整个燕国的河山。”
季元容闻言,唇角勾起,自顾自地坐下又斜倚在玫瑰椅上,替自己倾了盏热茶,也不抿一口润润喉,低垂眼睫,薄唇轻启道:“那这么说,如若事儿成了,我又没有做到守护河山的使命,那么……你也会义不容辞的推翻我?”
他尾音婉转,仿佛所有的人心情理全都玩弄于他的股掌之间,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正站立的笔直的林居尚,认真的打量着他的神情,他倒要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