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头发抹上去,又把帽子戴端正了,刚要挺胸往路口走,被路灯背面的一个影子吓了一跳。
他定了定魂,心里骂起老黄历来,冤家一个个Yin魂不散。
“……赵董是在等人?”
“等你。”
汪文骏虽不至于意外,但还是下意识想避开:“是有什么指教吗?”
“汪先生。”赵伏波风轻云淡,“下个月,可就是盘账的时候了。”
汪文骏就没与她在官方场合堂堂正正相遇过,全是这般私下碰头,这个人堪比脚后跟的刺儿,锐,尖,寒光烁烁,专挑嫩rou扎一下。他半块面皮抽搐,方才憋闷的恶气是再也忍不住了,脖子跟着涨红:“我得病了!”
赵伏波作惊讶道:“原来是病了,那你这是在提醒我要收紧债款期限?”
汪文骏死死瞪着她,只恨自己眼神凶恶得有限,吓不退人。
他这么剑拔弩张半晌,牙齿咯咯的,忽然在某一瞬间福至心灵,头往后一仰,冷笑道:“说我抄曲子,我可不敢担这鼻祖,如果论版权问题,难道不是赵董家里起的头吗?您的母亲钱女士,我久仰不已,只可惜才华卓越,命运多舛了一点。”
这种旧事,他远远没有资格见证,只是在原彩旗身边数年,偏门小道的事儿听了一耳朵。
“学校进修的时候,是多少人的白月光啊,结果因为不接受加工包装,被令尊拿出来扔给旗下艺人改编,反诬告妻子抄袭,还胜诉了!家庭里打官司,也是奇闻,我还以为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如今赵董公然拿钱衡量艺术,您的母亲要是知道您这么糟蹋音乐,怕是要家法伺候啊。”
赵伏波平静地看着他,淡淡笑着。
“我的母亲。”她略略沉yin,似乎很意外,“你在我面前提她?”
汪文骏的手指在口袋里攥紧,强撑着挺直身体,又伸出来点了点脑壳:“哦,我资历浅,不太知道事情,只是听闻令堂后来没有上诉,是这里出了点岔子。”
很久,赵伏波低头笑了笑:“不,是那些人太聪明了,知道怎样拿走人的理智。”
她眼眸中透露平和,像老友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汪文骏陷入了恐慌,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直到他瞟到了玻璃上的反射的影子,顿时遍体生寒。
赵伏波放下的手呈现放松的姿态,手背上青筋暴起未消,像随时会掐断他的脖子。
夜深人静,他不知道宜不宜出行,但绝对宜杀人放火。汪文骏逃似的顺着马路牙子竞走,这条路是单行道,他走出很远才招来一辆出租,缩进后座,那辆一步三颠的破车很快一溜烟跑走了。
原地,赵伏波解下外套袖子里的皮筋,这是拍戏时的小技巧,用于制造某些真实的细节。手腕勒出一圈痕迹,血ye回流阻力消失,静脉血管慢慢平复,她垂着眼,没有愤怒。
她在一万尺的高空俯瞰众生,伪装眼含怒火的天使。
附近没有垃圾箱,侯二接过那根皮筋,搓了搓塞入口袋:“你猜到他会说这个?”
“无所谓,他说什么话题,我都会表现出不开心的。”
“为什么?”
“这是最后一根稻草。”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侯二读书不多,天生少了一根融会贯通的筋,浅尝辄止理解成“追求金钱放弃生命”的意思。最后的稻草,不就是把骆驼压死的那一根吗,他懂。
但他忘了魔鬼的谈吐艺术,越是明晰,越是不可言。
此稻草非彼稻草,此骆驼也非彼骆驼。
人为财死,也可以表意为人在某种难以保全生命的情况下,用尽全力夺得一个生机,以至于不择手段。
四月下旬,试演的第一场在红瓢虫场馆举行。
后台人来人往紧张得一塌糊涂,管彬杰嗓子哑了,戴着“小蜜蜂”四处奔走,姜逐进入化妆间最后一遍检查服装,他悄悄打开手机,那个私人号码躺在他手机里,没有动静。
他在褚沙白面前不敢表现出一点差错,哪怕他看一眼手机页面,褚沙白都会瞪着铜铃大的眼过来看他是不是“执迷不悟”——这事儿算是彻底捅了褚沙白的马蜂窝,他既是恼人瞒了八年,情分视作粪土,又替兄弟恨遇人不淑,还疑她是幕后黑手——如果真是,那真叫人头皮发炸,他敢拎着金箍棒大闹天宫去!
其实若是说开了,即便是假话,也不至于如此,但这般避而不见,这些毒丝越缠越紧,五味杂陈地发酵,想让褚沙白一笑泯恩仇是很难了。
姜逐碰了碰那个号码,好似穿过这片小小的屏幕,碰到了她的脸。
他们太熟悉了。
如果有苦衷,她不会不说,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就是她想要的,八年是一场漫长的铺垫,大戏才刚刚开始。
他在等。
等她的劫。
三十四天,七首新曲,十二个舞台场景,五套定制服装与配套妆容,六次彩排,团队流动量达九千人次。开场曲是未发布新曲,以往姜逐创作的曲目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