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义气,临走时不忘千叮咛万嘱咐:“要是姜哥不愿意就……就算了,别勉强,怀钧不许旗下艺人接私活的,要做也说是友情帮忙,辛苦费我私下给你,动静小点。”又咬耳朵道,“被人告了,我们剧组卖了也赔不起。”
朱定锦应承道:“没事。”
谈完事,仇相思匆匆戴上围脖走了,冬风猎猎,将咖啡厅门口的顶棚吹得鼓起,又猛地翻过去,嘣出好大一声。
朱定锦错开几步,停在避风处,眺望高楼缝隙间暗沉下去的天色。
从万臻跳槽傲峰后,她就换了电话,不接戏多年,如今知晓她号码的只有几个熟人,从他们那里泄露的可能性不大。仅凭仇相思和一个剧组的分量,不足以让傲峰无故透露艺人信息,大约是背后溪池昊威电影的高层眼红与佛团的合作红利,让仇小旦去打前锋。
多年前姜逐常来的剧组探班,由于未出道名气小,无人关注,如今他却是怀钧的金字招牌。仇相思想到她时,恐怕也只觉得血赚,不声不响,网了一条大鱼。
场面话说得好听,怀钧若是照章程追究,他们剧组的电影炒起来了,有“友情”二字做挡箭牌,担责任的就是姜逐。
朱定锦忽然想笑,这……欺负“外行人”不懂怀钧的规章制度。
天色渐晚,她忽然抬起手,打了个响指。
侯二穿着煤气工人的制服,从人群中由远及近,在身后站定。
“发个短信,警告一下仇相思的剧组。”朱定锦从兜中取出手机,倒出卡,往后递给侯二,“手机号注销。”
侯二下意识接过,等攥紧了那一小片卡,才猛然发觉到“变天”了。
她在“朱定锦”这出戏里,就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姑娘,有着自然的南方口音,任何事亲力亲为,不动用私权,不使唤他,与“赵伏波”没有任何相交线。
是一出,演一出,绝不串戏。
这突然而然的……
他还在怔神,面前的人又自言自语般开口:“平局吧。”
侯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哪里想得到头儿此时思绪已经飘到了若干年前,守望出道时胡吃海喝的那一顿大排档,五人豪气干云,举杯畅饮,褚沙白逗弄鸳鸯,反被她激得下了一盘:“赌一个,十年后,到底是我光棍,还是你俩没上扯证。”
赢过七年之痒,却输了十年之约。
七八点时下了雪,县城封路,褚沙白与姜逐留宿那边酒店,打了座机报平安。
这一晚,再没有任何电话打进来。
朱定锦慢慢整理房间,透着平静至极的麻木,她将所有衣服叠好,零碎物件摆放整齐,账户删号,电脑记录全部清零,最后是存折、银行卡和钥匙,依次放到客厅的桌面上。
侯二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边,抽着烟。
朱定锦双手插袋,仰头环顾这间房子,洁净,温馨,似乎只是主人善心大发来了场周末大扫除,残留几许人气。
她取下白雏菊发绳,长发飘散到肩上。
“走吧。”
听到身后传来门锁咔嚓的响声,她下楼脚步微顿,时间凝滞一秒,随后继续往前走去。
九八年,零六年,这是第八个年头。
乐土终会腐朽,依靠终会变质,船桨终会剥落出刀刃。
第72章 掉马
雪不大,缠绵烦人,颗粒细小,淅淅索索地落,土石的地溶了油般既shi且滑,不宜行车。
清晨五点多姜逐就醒了,天未亮,县城的街面有零星的早点铺子支起来,远方几声狗吠。他披了衣服去拿矿泉水,拧开瓶盖,水太冰,他咽了两口便搁下。靠窗坐了有半晌,隔壁传来一串响动,这酒店说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可毕竟整体档次在那里,隔音不好,过了一会,褚沙白敲门,说阿黄已经在楼下把车子引擎热过,该准备回去了。
土路泥泞,这台越野性能虽好,却走得不畅,阿黄心直口快嘀咕:“顾导家里那样好的房子说拆就拆,怎么不见来人把这地方整顿整顿,看这路,跟人肠子溃疡似的。”
外面正路过阳石县,老旧的筒子楼饱经风霜,剥剥索索的墙皮上印着各式小广告,褚沙白探头瞄了一眼,呛了一嘴西北风,缩回来道:“不懂了吧,宣义近年都向西南扩张,往这儿盖挣不回地价,开发商算得来这笔账——看什么呢?诶,回神了!”
姜逐收起手机:“没什么。”他扭头往窗外,老街搭配新开的衣帽店和霓虹灯广告,新旧裹在一起,色彩尤为扎眼。
行至高速路入口,早起运货的车堵起长龙,车载广播碎碎念着稿子,一辆二手小金杯颠颠地跑来,行得近了,车窗摇下,郭会徽提着一袋小笼包递过来,说清早接到了酒店前台的电话,赶来送一程。
褚沙白将将把小笼包接过来,阿黄就在前头叫了一声:“褚哥……”他话没说全,但后座已经意会了,他们身价水涨船高,饮食有章程,不能吃外头的东西。郭会徽退圈已久,没留心这些琐事,褚沙白笑笑,就着塑料袋往嘴里塞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