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你不嫌臊我还嫌sao!”
走之前相谈甚欢的三姑六婆嘴皮翻动呸出瓜皮果壳,轻飘飘扫过来一眼。
褚沙白看见那不可一世的老头低了低脑袋,手指抠着床单,干巴巴的,揪出一把难以下咽的尴尬:“对不住啊,对不住。”
褚沙白额头青筋暴突,当即就要踹门进去,然而被管彬杰一把把他拉住了,管彬杰身上西装皱成梅干菜,死命拖住人,压低声音喝道:“公众人物!你是公众人物!”
褚沙白挣不开,只狠狠踢了一脚墙壁。
深呼吸片刻,他把餐盘给管彬杰,匆匆去值班室找护士长商量,护士长刚遭遇某个病人家属无理撒泼,满腹怒气,没给好脸色:“加钱也不行,床位本来就紧张,好多人还安排不上呢,任你挑挑拣拣的,不住回家去!”
褚沙白好说歹说都不行,无意往墙上瞟了一眼,看见日历上贴着佛团今年新专的海报,还用口红画了大大小小的爱心,无一不昭示这护士长是谁家的粉。
他差点就把墨镜和口罩摘了。
陆沉珂不擅社交,社会关系单一,享受不到捷径,褚沙白没办法,只能到处打听民办的医资力量,转入一间口碑较好的私人医院。
办好了入院手续,褚沙白四顾整洁宽敞的单人病房,还带淋浴的卫生间,自觉办了件大事,扬眉吐气:“我们公司谁不要给他几分脸?几个病人能随随便便给他气受的吗,开玩笑!”
换了医院后,褚沙白仍隔三差五去做孝子贤孙,给他削苹果吃。只是有时被骂狠了,心头难免冒鬼火,有点不耐地搪塞:“哎呦,我说陆老师,你再怼我我真不来了,我跟这儿找罪受呢我。”
陆沉珂愣愣望着他,半晌,眼圈挤出一点红,别过脸直视前方,小孩儿一样坐端正了:“谁巴望你来了,反正你们都不会回来。”
褚沙白茫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连忙放下苹果,装孙子哄爷爷开心,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哄得气顺。
等把人哄顺遂了,又调节了一下吊水的速率,褚沙白浑身酸痛,出来透口气,见管彬杰在窗边翻阅他们下个月的行程,过去跟他叹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太区别对待了,姜逐在家哄姑娘,我哄爷爷。”
管彬杰随口问:“老爷子又怎么了?”
“嘴上嫌弃我,叫我不要来,你看他眼圈儿都红了,硬撑呢。”褚沙白故作感慨,“世上如我这般情深义重的好儿郎不多了。”
管彬杰撇头看他一眼:“那你以后还管他吗?当你到达了他的高度,或者工作不需要依赖他了,你还这样鞍前马后?”
褚沙白摸不清意思:“什么以后?老头生病,总不能看他把自己作死吧。”
管彬杰重新低下头,笑了一声:“人家正经的徒弟都没来,你一个没入门的跑得倒勤快。”
褚沙白一懵:“等等,他不是孤寡老人光杆司令吗?”
管彬杰道:“他没来怀钧之前,是有教职的,自然有学生,不过……”
与肖鹤舫桃李满天下不同,陆沉珂教出的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但没有一个回来看望过他。
“我们会回来看你的。”——这句大概是陆沉珂听过最多的谎言。
盛传他有躁郁症,讲话难听,不好相处,但归根结底,当作垫脚石却是最好不过,毕竟他对弟子是真没话说,一片赤诚,而那些学生出师,见多了鲜衣怒马,谁肯记破衣烂衫,早已是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呼风唤雨,纵然良言苦口,哪个还愿意过来讨一句骂。
褚沙白略微出神,陆沉珂没强求名分,与他亦师亦友,然而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执着到“犟”的地步。
小朱都没追完姜逐的演唱会,陆沉珂不落下任何一场,就像一个狂热的追星人,不求回报,老胳膊老腿,酷暑严寒,跟他跑场地、跑巡演,不分场合指点他的疏漏和错误,在余生把一切知识与经验都从心窝里掏给他。
明明被辜负那么多次,还倔得跟头傻驴,一次又一次倾囊而授。
电话铃打破宁静,管彬杰拍了拍他的肩,去拐角处接电话。换了单人病房,还被人服侍着,老家伙也有点得劲,在里面叫唤上了:“我要喝水,喝水!”
“哎。”褚沙白捏了捏鼻梁,沉默了一会,无可奈何笑骂,“喝!给您泡四百八一壶的大红袍。”
在褚沙白这里,好东西都是粉丝送的,反正他喝不出大红袍和茶梗子的区别,索性借花献佛了。刚拆开一盒茶叶,水还没煮沸,门口啪嗒一声,管彬杰手里捏着手机,在门口招手,褚沙白在桌上垫了茶垫,把紫砂壶放下,又瞧了瞧吊瓶的水线,才走出去。
没等他问出声,管彬杰就一把拉上房门,靠在门边,脸色严峻:“顾小律出事了!”
第66章 明月
顾小律作风优良,脾气温和,一向和“出事”扯不上边,而且陈西源今年获奖,发表了一段“谢恩师”的感言,正是春风得意时,工作上也少有不顺心。
褚沙白只能往偏处想:“咋了?被摄像机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