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少了底气,“大公子。”
顾信之未曾发声,只将右手的手肘支在案几上,食指与中指的指尖,夹着一颗光洁的白玉棋子。他只思虑一二,便将那一子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黑白分明的棋盘上,黑眸抬起间,是满目的运筹帷幄,仿若一切皆在他的掌心。
与之对弈之人正是那陆绍迟,只见他顿了顿,便将手中握着的寥寥黑子,往那棋盒里一撒,爽朗道:“大公子果真是高手,陆某认输。”
“现下,我也就这点功夫,尚还算拿的出手了,”顾信之一边拣着棋子,模样倒是十分认真的,转而却是问道,“如何?”
这一声问的人,自是那立在一旁的副官,只是他被搁置许久,此刻反倒未曾反映过来。直到顾信之颇有不满地斜睨他一眼时,那副官才急忙回话,虽是不情不愿,倒也算字句真实,就连被轻视嘲弄的话语,他亦是一一回禀。
顾信之玩弄着织锦桌布一角坠着的流苏,一时间不知可否,却是转向旁侧显而意外的陆绍迟,说道:“陆先生以为何意?”
陆绍迟哑然失笑,“陆某只一介商人,可不好随意言论的。”
“欸,”顾信之啧啧道,“我可是将陆先生视作诤友的,况且你与我那四弟妹又是旧识,想来是更了解些的,但说无妨。”
陆绍迟有着片刻的语塞,他完全知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若是想要往那火上浇些油,怕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可是毁灭,真就是得不到了以后,唯一能够做的么?
想来,他是不忍心的,“我与四少夫人不过是少时好友,到今日已然过去了这么久,早已是知之甚少的。只是她性子向来柔弱,绝非好胜争强之人,如若马副官所言为真,那应当便是她有所依靠,才敢如此的直言不讳。”
这话语里的意思是十分明了的,若不是身后有着顾敬之这座靠山,那么罗轻寒是绝无这样的胆魄,敢于之相悖的。那么,由他所见,顾敬之应当是无恙的。
“我想,我应当是是相信陆先生,知之甚少的说法了,”顾信之的眉眼间,尽是了然的笑意,“你怕真是不了解我这位妹妹的,想当初她刚入我顾家之时,便将那赵孚生的人训得愣是找不着北,灰头土脸地滚回了南方。所以啊,她可不是你口中,那般弱不禁风的小女子。”
陆绍迟像是思索着什么,这样的英勇事迹,她自然是不曾听说过的,只是对于她软弱之下,倔强而刚毅的一面,想是或多或少亦是见过一些的。不过他到底不知晓,这样大的勇气,究竟是与生俱来,抑或是,为谁而生的呢?
顾信之挑了挑眉,双手在腿上一拍,作势便站起了身,“怕是明儿个,我得亲自登门,去瞧瞧我那好弟弟了。”
轻寒怎么都没有料到,顾信之会亲自前来,她端了一盏茶搁到他的手边,道:“大哥请用茶。”
顾信之道:“我以为上次一别,是再也见不到四妹妹了的,却是不曾想到,还能喝到你亲手斟的茶。”
轻寒道:“以前是轻寒不懂事,让大哥见笑了。”
“我这四弟可真是好福气,有父亲的疼爱,还有如弟妹你这般温顺解意的夫人相伴,”顾信之说着艳羡的话,可字里行间尽是不得志的忌恨,与狠绝之意,“我真是,好生羡慕呐……”
“父慈母善,兄友弟恭,确是人生一大福气,只是……不知道阑安,还有没有这个享福的机会。”轻寒说这话的时候,是怀着十分的小心,她一边开口,一边暗自打量着顾信之,却并未见到他有丝毫的波澜。
顾信之冷冷地“哼”了一声,“是福是祸,都是要靠自己挣来的!”语罢,他便果决地起身,在轻寒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大步向楼梯走去。
轻寒下意识惊呼,“大哥……”只是他的步子是迈得那样的大而迅速,以至于她一路小跑着才在房门口将他拦了下来,“大哥,阑安这次病的实在严重,若是到时传染与你,才是万万不妥的。”
顾信之压下她张开的手臂,一边说着便一把推开了紧闭的房门,“不牢弟妹挂心了……”
这一刻,轻寒觉得心都跳出了嗓子眼,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却在这时,那恍如昨世的声音,悠悠的从里穿了出来,“今儿个,是什么风将大哥给吹来了。”
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的,夺门而入的一刻,她即与顾信之一般愣了住。顾敬之斜倚在床头,面色依旧苍白,只是却是真真切切地醒了过来。一旁的大夫正放下手里的温度计,对一同候着的严旋庭嘱咐道:“已经退了热,切记不可再受了凉。”
在看见她那一瞬间,顾敬之亦是失了神的,就在他遇袭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都是以为此生再不可见了的,可她却总是给自己这般的意外与惊喜。他不自觉的便笑起来,只是因为极其的虚弱,方才又拼尽全力说了那样一句话,这笑容到底只能存于眼底。
轻寒强压着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道:“人也见到了,大哥这总该安心了罢。”
顾信之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作了那样周密的部署,却仍是让他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