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些任务,留在大军中坐镇的不是我?”
“先锋军出生入死,自然要尽可能携带医术更高明的军医。”纪筠连按捺着脾气,再度解释道,“直奔洛阳的大军乃是救援主力,军医人手本就不足,自然也需要照料。从前军中只有秀姑娘堪担重任,少不得要顾全大局,如今有了许姑娘……”
“所以就要我去出生入死?”顾念一针见血地扎过去,两眼含恨,“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你不就是舍不得她去冒险?难道我七秀弟子,就比别人多一双腿多一条命,合该去送死?”
“……”纪筠连胸膛急剧起伏,一股怒火憋在心上,发泄不出,亦消化不得。想要呵斥过去,在那毫不留情的赤裸言辞中不免自问,是否真正问心无愧?
尽管万花谷单修离经的弟子最难自保是真,七秀云裳擅于逃命也不假,但他难道果真没有半点……想留她在身边、护她周全的私心?
纪筠连一时气结,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魏昂见他二人又争执起来,帐中再度陷入尴尬泥沼,瞥一眼许亦涵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当和事佬:“都消消气。秀姑娘说话也刻薄了些,七秀与万花哪一门的医术更适合随苍云疾行作战,想必天下人皆知,纪将军这一决定并无徇私袒护之意,是我与他共同想当然定下来的。也是他不会说话,这一去何至于就成了‘送死’,难道我麾下千骑的命都不值得珍重?秀姑娘放心,有我魏昂在,绝不少你一根汗毛。”
顾念鼻子一酸,泪水几乎就要从眼眶溢出,一颗心被委屈泡得发皱,酸涩苦楚无人去说,越是咀嚼,越觉得生无可恋。
现在所有人都要当她是贪生怕死之徒,临危受命却百般推脱,殊不知她只是怨怼,对……怨怼。
正因为留许亦涵坐镇军中,意味着纪筠连对此人医术的认可不下于她,才觉得不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纪筠连的身体情况,自从他死里逃生回到军中,痴痴地说起那个隐士般的九针万花,她便敏锐地察觉到危机。再彻查他的身体,有些旧伤顽疾竟也被调理好了,顾念震惊之余又安慰自己,若纪筠连能抛开一切军务好好休养,给她几个月时间,她也能做到。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那女人竟追到了军营来。
她所有的试探、比较、针对,都源于自己对纪筠连最大的价值便在这一手医术,若连这也比不过她,也会被人取代——顾念不知道自己还怎么在他们已成双成对这一残酷的现实中苟存。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今日这抛开一切外因后,二择一的核心……
她对一切心知肚明,却无法克制住视之为自己在纪筠连心里毫无地位的证据,无理取闹也好,贪生怕死也罢,她太需要任何一点证明、奇乐居の②群:27105`9`006宣言与让步。只要一点点怜惜,换做足以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勇气。
这乱世之中,每一路分派出去的人马还能不能回来都是未知数,她只想自私地守在他身边,哪怕被他讨厌和鄙夷。
人心复杂,姑娘家连自己都理不清的思绪,两个糙汉子又怎能领会?见顾念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却坚执不答话,纪筠连和魏昂也有些无可奈何。
这冰封的气息下,冷不防一声轻笑打破了沉默,三双眼齐齐看去,只见一直安静站在帐门口的女子抬手拂开额前一绺青丝,嫣然笑道:“此事何难?秀姑娘既是一贯坐镇军中的,底下军医又以七秀弟子居多,自然是她调度得顺手。至于魏将军的先锋军,如蒙不弃,我愿随行。”
这下不仅是纪筠连急着要说话,连魏昂也投去讶异的目光,最意外的还要属顾念,她愕然看了许亦涵好一会,又扭头去看纪筠连,突然面色一颓,整个人像被放空了似的,连呼吸的气力也无。
纪筠连满脸的震惊、不解和抗议清楚地告诉她,她输了,输得干净彻底,毫无翻盘的希望……
许亦涵知道纪筠连要说什么,一摆手,平静道:“既已上了战场,自然应当听从安排,去任何需要我去的地方。如今军情紧急,哪里还顾得上扬长避短,再难为也当尽全力一试,我万花弟子……保家卫国之心不弱于其他任何门派。”
一番话,堵住了纪筠连和魏昂的嘴,也让顾念一败涂地。
顾念走后,魏昂也很有眼色地抱着竹儿出去,方才还热闹又寂静的帅帐里只剩下了两人,纪筠连深深地望着她,眉心一皱再皱,终于道:“她质问之前,我确实是在公事公办,但现在,哪怕是背上个徇私庇护的罪名,我也情愿。你不该逞能……亦涵,活着不好吗?你是医者,才更懂得应该珍惜什么。”
许亦涵失笑:“九针万花在你们心里有那么弱吗?”
“这是众所周知的……”纪筠连突然打住,这样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也不好,不说却也憋得难受。
两个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过了好一会,许亦涵安抚式的笑了笑:“好了,别担心我。谁跟你说,我单修离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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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
太素九针万花=离经花=nai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