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被拖到了后山,被人划伤了脸,受了好一场折磨,也正因此他才知道仇人竟是他自以为素来很是照顾的朱卢。
吴家是积善之家,虽然习武,却只求强身健体与自保,并不入江湖。家中数代积累,家资颇厚,但家人行事低调。不知晓的人都觉得吴家不过是普通的乡绅。
可惜吴家出了个他,吴家的无双儿,出色是他,纨绔是他。莽莽撞撞的少年人,还没有护住家人的实力,就风头尽出。看不上长辈的好一块肥rou,看护爪牙未成,徒有其表,可不就招来了心怀不轨的饿狼。
他曾想过的吴家成于吴双没有了,反倒是败于他手。
那饿狼可不就是因为他的招摇而惹来的么?
骄傲如他,对跟从的兄弟自然是少不了照顾,却也不怎么看入眼里。当年的他瞧得上谁?
吴家的富贵,吴双的傲慢,成了洒在家境败落却心比天高的朱卢心上的一把盐。
谁也想不到一个孩子会这般心狠。他说动了他的父亲,将不设防的吴家人灭了门。他最嫉妒也最痛恨的吴双更是在被他划得一身血淋淋后,一剑穿心踢到了山崖下。
宅子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第二日他再和父亲装作刚刚赶到惊闻悲剧的痛状,谁能知道凶手是他们呢?
有了银钱,没了压力,朱家可不就兴盛起来了么?他隐在幕后,让父亲做出英明能干的模样。而他自己本来应该有的少侠风采也见于天日,朱卢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能找到吴家的功法,不过他们用剑他用刀,找不到也就罢了。那一柄从吴双身上拔出的软剑,在他把玩几天之后失了趣味便扔在了一旁。
从此朱家顺风顺水重起,朱卢也渐渐有了声名。
江湖风云变幻,人间世事更迭。
没有人记得曾经有个吴家,有个吴双。
除了那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吴双本人。
他的心长在右侧,这救了他一命。他落在山崖下,又逃过了烧死这一劫。可有什么用呢?他挣扎着爬回来,家没有了,人没有了。
甚至他在人世也已经算是个死人了。
如果不是为了报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
养伤,练功。他有时会想,如果当年他就如此努力还会造成如今的模样吗?
只不过都是徒然。
落魄隐忍的十五年里,他在等,等朱家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最最得意的时刻。
他要以牙还牙。
如今,终于算是事了。
说到这里,吴名哽住了,这一段往事他其实说得很是平静,只是到最后还是悄悄淌下两行泪来。他曾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口的话,就在这一日,他主动地讲给了她。
很多事真的是不临头不知晓。他以前不敢想复仇后如何,心底的声音倒是悄然道左不过一死去见亲人。
可他遇到她。他本该了无生趣,却在心底对自己说你应了她的事还没做到,怎么能死呢?
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狡辩罢了。
事实不过是他不想死了。
离开朱家那天他不是茫然的,反而是轻松解脱的。他让她随意对待自己,是惩罚,也是救赎。
他不死了。
他现在只想知道她的事。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竟是紧紧贴在一起。小年呈依偎状靠在吴名怀里,而吴名更是将人抱在怀里搂得亲密。
听了这一段旧事,小年默然,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往事,可是她还是不知道怎样着手让他喜欢她。
现在的他,大仇已经得报,她不知道他还需要什么。她要怎么做?这却是让人更加苦恼了。
而眼下其实还有更苦恼的在等着她。吴名讲完了他的过往,她要用什么来回复他?
一只手重又抚上了她的背,吴名问她,“小年姑娘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这背上,是什么呢?”
背上?小年一惊,她想起了符清宵在自己背上留的花绣。可是离开清宵楼后她原身蜕过一次皮,怎么还有吗?
她没做声,吴名却由不得她沉默。
她这花绣这一会儿已经消退了,再想想之前欢爱时鲜艳欲滴的模样,分明是情动时才会出现。这样的手笔定是出于欢场老手。纵是早猜测小年出身不正,想到那个留下这印记的人,可能与她同样亲密过,吴名心里不由得涌上一股酸闷。
“真的不说吗?”他咬住小年的耳垂,慢慢厮磨,时不时加加力气,让她痛。
小年受不了他这般撩拨,“是花绣。”有也只有这个。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问的是那个留下痕迹的人啊,“这刺的是什么,谁刺的,又为什么刺,小年姑娘是不是也要说一说?”
小年下意识地不想说出关于清宵楼的一切,她直觉会有麻烦。到底还是串了串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编了套说辞,“花绣是教我的人留下的,我自己看不到不知道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