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性,除了父亲和王太医,其他男子都让我很不舒服,我甚至会有种惧怕和厌恶感,虽然我并不知道原因。
我听人说,弟弟是被拐子拐走了的。我虽然不喜欢他,但他毕竟是我的弟弟,还是由于我带他出来的原因才被拐子拐走的,我特别愧疚。愧疚的感觉很不好受,大家都安慰我说是我弟弟自己走失的,但我知道除非找到小弟,不然我是不会被原谅的,我阿爹自那次重阳节便不肯再见我。我也没脸见他。
自从阿娘从宫中出来之后身子就不好起来,躺在床上也躺了两三年了,我听人说阿娘得了和外祖母一样的病,这病根治不了,只能慢慢耗着熬着。小弟走丢的事大家也都瞒着她,怕徒增烦扰。我往日时常去见她,现下心中有愧,便不敢见面了。
王太医有一天和我说,阿娘很寂寞,我去看看或许她就能好些。我望着他的眼睛,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我之后去了一次,阿娘是睡着的,很瘦很虚弱,我伸手一摸就能摸到骨头。我靠在床头静静得看着她,心中有些空也有些慌。
阿娘醒了,看到我,依旧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得笑,轻轻将我的手拢住,唤了一声“阿满”,这一声轻到我几乎听不见。
阿娘朝我身后望了过去,像是在找什么似得。我也跟着往后望去,空荡荡得没有人。
“阿满,驸马和小弟呢?”
我看着她没有答话,她看着我笑了:“你看,我又犯蠢了,你又回不了我。”
“我想你们了,你让他们来看看我好么?”像往常一般,阿娘委委屈屈得和我撒起了娇。
阿娘一贯知足常乐,撒娇更是少有,但她似乎喜欢和我撒娇。她知道我一直喜欢着她,这就够了。
我去找阿爹,阿爹却不愿意见我。我很难受,也不知怎么的夜里有时睡不着会躲在被窝里哭,我以前真的很少哭。
阿娘身体越来越差,王太医却说阿娘脑子淤血渐渐消了,可能会好起来。我觉得如果脑子清醒了却要面对死亡那还不如一直做个傻子。
王太医似乎能看懂我心里的想法一般,说我想的和别人不一样。我也觉得王太医倒是和别人不一样,况且能看透我的,这人也是挺可怕的,但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阿娘渐渐不说话了,也不愿意同我说话,我来找她,她也不看我。我心里难受。我想,如果阿爹能来看一看阿娘或许阿娘就能好些。
阿爹还是不肯见我。
王太医说不是我的错,我知道肯定是我做错事了。
我偷偷出了门,打算自己找小弟。白日里日头大,夜间却特别冷,护城河的风刮在身上,“呼呼”袭人。我做了好几夜的梦,梦见我在护城河边找到了小弟,一家人开开心心得在一起。但事实却是王太医找到了我,将我裹在毯子里抱了回去,伯爷和伯父们都也在找我,我看了一圈没看到阿爹,随后闭着眼靠在王太医胸前睡着了。
梦果然是骗人的。
阿满篇(全本完结)
我也病了,躺在床上好久。以前我病的时候,阿爹会给我讲故事,阿娘会托人给我买蜜饯。可是阿爹阿娘没有来找过我,我想他们应该是不要我了。王太医说阿爹阿娘想来看我的,但是阿娘生着病,阿爹太忙了。我不知道王太医说的真假,姑且就相信着吧。
我的病好的很快,刚下床我就去见我阿娘了。阿娘院子里的丫鬟笑着对我说我来得真巧,阿娘今天身子好了许多,不仅能好好吃饭还能走动一番。我轻快得走进内室,见阿娘站在铜镜前,身边的丫鬟正在整理阿娘的裙摆。我从未有见过这么美的阿娘,面庞似被细细描过一般,乌发披肩,赤金头面,一抹野菊端在其侧,一身雪面金丝绸布纱衣,高贵又雅致。我站在一旁看着,几乎忘了呼吸。
阿娘看着镜中的自己,似乎有些踟蹰又有些不满。对着一旁的丫鬟道:“这时节是入了秋,只有这薄黄。若是现下有海棠就好了,他一定喜欢。”
丫鬟道:“海棠也好,秋菊也好。只是公主这般的,不管带哪个花,驸马爷定是喜欢的。”
阿娘低头含笑:“我与驸马便是在海棠时节相识的,那时便约好以后的孩子取名为‘棠’字。”说完,阿娘就不笑了。
我隐隐觉得阿娘今日同以往都不相同,似是琵琶按了弦,木龙点了睛,竟是活成了一般。这样的阿娘并不是我熟悉的,我站在门边不敢上前。
丫鬟看到了我,笑着同阿娘说。阿娘起身走向我,我看着她有些羞怯得揪了揪小衣,心提到了嗓子眼。阿娘从我身边走过,出了院子。她还是没有看我。
一旁的婆子与我说,王太医说我阿娘脑子快要好了,近日观其形态已与常人无异,公主夫人容姿过人,品行宽厚和善,只不过脾性与以往相比要冷一些,不爱说话。忒得驸马爷太忙碌,也不知作甚,竟一次也没来见过公主。
我低着头,脑子有些白木了,只走了归去,在花园里逛了一圈。约莫到了饭点,我准备回去了,却在一株海棠木下瞧见了阿娘的身影,阿娘只身一人在树旁,不知在想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