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寺有处荷花池子,景色颇佳,她有心想看一看。
如今这时节,倒不算太热,不过有些闷。贾裕走了几步,已是出了一身的汗,懒懒得躺在一处亭子前纳凉,不肯离去。
正这时不远处似乎有人往凉亭这边行来,贾裕看过去,似乎像是方才在宝殿的男子。贾裕不想麻烦滋生,拉着小鬟就下了亭子,往另一边行去。
那个男子似乎是看到了她的举动,顿了顿身形,返身往回离去。
此人,是个君子啊……
贾裕心中暗叹一声,小鬟似乎也看到了男子的来而折返,便问道:“娘子,可是要回凉亭?”
贾裕摇了摇头,不用了。
后寺有片灌木林,贾裕寻了个沙弥问了莲花池的去处。
沙弥回了她的提问,又道了一句:“如今荷叶倒是有,花怕是还未开。”
贾裕笑道:“不妨事,看着荷叶也是好的。”
荷花池在灌木林后面,贾裕从灌木林钻出来时,发现那荷花池边已经站了一人,那人背对着她,身形衣着显然是之前所见身着月白宽衫的男子。
贾裕面上一臊,转身就想钻回林子里。
“这位娘子,你我今日所遇三回,又岂知不是佛祖所牵之缘分?”
贾裕如受暴击,这个声音……
贾裕从未想过清怀会再出现在自己面前,也从未细想过若再遇见清怀,她要用何种面目去对待。
她曾想象过清怀的模样,毕竟也算是同床共枕过的人,若说没有丝毫好奇之心是不可能的。狐魅之中她只见过平安,大抵的容貌依稀还记得些,以此推测,清怀的样貌应当也不会太差,只是应当要更世故一些。然而清怀虽只有百岁,声音却很清朗,再不济也是与平安差不多大的样子。不过能做出辱凡间妇人,显出多番诓骗的姿态,想来就算有张好看的脸,也该是气质猥琐品德低下的油腻小妖。
不过,当此清怀真的站在她面前,同她说话时,她却觉得或许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错——委实是与她想象中相去太远。
单单那背影,便似从荷叶间翩然而起的荷花,透着清傲洒脱,很是不凡。
贾裕真觉得自己认错了人了。
“这位郎君,失礼了。”贾裕低头行了一礼,拉着小鬟准备离去。可不知为何,小鬟却像是定在了原地,一动都不肯不动。
贾裕心头一紧,而此刻的小鬟满面呆滞,像是个粉团木偶一般僵着身,显然是中了邪术。
“娘子可真是好凉薄的心,我不过离去几日,便不认得了。”
贾裕不可置信:“你是清怀?”
那男子轻哼一声:“难为娘子还记得我的名字。”
男子转过了身,贾裕脑子里突然闪出了四个字“月白风清”,她从未想过清怀是这个模样的——玉白的肌肤,水色的眼眸,高鼻薄唇,慈眉善睐,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不可亵渎的良善,便像那祠堂里的神像,只可予人顶礼膜拜。
想着往日清怀对她做的事情,贾裕实在难以将这张脸按在清怀身上。
贾裕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你真是清怀?”
男子眉间一皱:“怎么,你不满意我的化形的模样?”
“没有,没有。”贾裕连连摇头,对着这张脸她委实说不出一点不好的话来。
“我不过离开几日,你就寻了个新妖怪,上千岁的老竹头,难为你啃得下去。”清怀嘴里轻飘飘说着,话里的意思却是有些难听。
贾裕很是委屈,她从来安分,委身清怀也是时事所迫,怎么一个两个都觉得她水性杨花。她抿起了嘴,泪含在了眼中,生怕一出声那泪就落了下来。
清怀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
贾裕却不敢亲近他,退到了一旁。
清怀无法,只得给她施了定身术,抬手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宽声安慰:“不过说你一句,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你也要体谅体谅我啊,我好不容易赶回来就看到那老竹子占着你的院子,还与你亲近,我能不生气么?”
“我和阿青只是旧时,并无腌臜。”况且,那么小的孩子,她能如斯丧心病狂么?
清怀捧着她的脸,啾了一口,抬眼一笑:“味道没变,看来你是只与我腌臜了。”
贾裕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人的身影:“阿念,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贾裕一愣,面色陡然红了。可清怀方才的模样,让她觉得有平安的影子,想到平安,贾裕的面色冷了下去。
贾裕的神情,清怀都看在了眼里:“怎么?生气了?”
清怀撤了定身术,却还是不肯放贾裕离去。贾裕贴在一旁的树干上,想将心底的疑虑道出,却又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你说只要拿着耳坠唤你的名字你就会出现,我试过,没有用。”
清怀了然,问她:“你是真的想见我,还是想试一试我到底有没有骗你?”
贾裕一懵:“这有什么区别?”
清怀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