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辆旧马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众贼显然都是狠角色,当下有人便扒车攻击车夫,萧荀不及阻拦,蓦地眼前一花,那贼倒着飞下车,带起了一蓬血雾。
马车转眼已到了面前,车上忽地伸出一根铁杖,他想也不想,一把抓住,只觉身躯一轻,给人一杖挑起甩到了车顶,那车继续往前冲,正捉着萧荀坐骑的人四散奔逃,车夫一把抓住缰绳,凭着蛮力就把那马扯着与车一同奔跑。
萧荀回过头去,那伙贼还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他嘿嘿一笑,道:“前辈,多谢你救命之恩。”
他这话是对车夫说的,那车夫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萧荀细看那只手,只见色泽黝黑,隐隐泛着青光,不似活物,倒似铜铁之类的东西。他翻身下了车顶,道:“前辈若不嫌弃,可到我家坐坐,我有重谢。”
那车夫一身黑衣,头上带着个兜帽,上半张脸都隐在兜帽之中,闻言笑道:“不用你谢,只是我渴了,去你家讨杯水喝!”
至南平王府后,车里伸出一根铁杖,挑开了帘子,车里那人跳出来,只以铁杖撑着身体,对萧荀笑道:“金大帅,好久不见。”
“向师父?你……你还活着?你怎地没回乌山?”
“说来话长,你跟我走吧。”
萧荀愣道:“走?我现下是车骑将军,怎能随便走?走到哪里去?”
向碎玉摇摇头,道:“你怎么对梁皇,梁皇如何对你?令堂……还好吗?”
萧荀一听与南平王妃有关,便知非同小可,立刻道:“好,我走。全听向师父调度。”
向碎玉点点头,命他收拾细软,轻装出行。自搬来江陵后,南平王府里就没有多少家将佣人。萧荀将人全部召集起来,想回家的便给钱打发了,想跟着他的都已是王府多年老臣,最后不过只剩下了春姐、成竹、仲声与常狩之四人。行李亦只装了两车,萧荀自己不过一把刀、一身衣、一张弓、几卷书,傍晚就已启程了。三辆马车启程,萧荀不问去哪,半夜里扎营时众人轮流守夜,轮到他时,他借故撒尿,悄声离开了。
猫着腰走出半里地,他松了口气,刚刚直起身,忽觉颈后生风,尚不及反应,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陆亢龙笑道:“我就说他要跑回去,但是你跟来干什么?你又不能帮我抬人。”
向碎玉哼道:“我怕你出手不知轻重,打死了他,明日怎么向王妃交代?”
萧荀一直昏睡到第二天傍晚,众家将见少主公出了意外,都要和向碎玉讨个说法,向碎玉只道:“为报昔日之恩,我今日定要带王妃离开,哪个不肯,放马过来。”
王妃问道:“向师父,可是……可是江陵不保?”
向碎玉只道:“我也只有这点能耐了,王妃,莫要为难我。”
王妃低头垂泪,心知向碎玉全是为了金铃,才来带她离开。江陵风雨飘摇,北边那个庞大强盛的帝国一直如一个巨大的Yin影压着江陵,这一刻来了,众人居然都松了口气。
马车一路向东,到了汉水边的一个小港口,转而上船,逆流而上,自旬阳下船,穿子午谷而过,没十天就到了长安城郊。向碎玉解了萧荀身上的针封,他才得以活动自如,知自己已在长安,叹气道:“向师父这是陷我于不义啊……”
向碎玉淡淡道:“萧绎昨晚烧了自己的藏书阁,已驾崩归天了。”
“什么……”
“萧察踞江陵称帝,王僧辩与陈霸先立萧方智为帝。你还回去吗?”
“这么快……?”
向碎玉叹气道:“歇几天吧,你被我针封多日,血行不畅,贸然运功,会有损伤。”
陆亢龙推着向碎玉离开了,萧荀站起来又坐下,喃喃道:“我还能干什么呢?我干过的事,又有什么用呢?”
萧荀浑浑噩噩地过了十几天,有时喝得烂醉和人在街头打架,有时在渭河畔一坐就是一天。今日又和人干了一架,最后也忘了输赢,总之睡了个昏天黑地。
他给人拍醒过来,睁眼见是一中年男子,脸型瘦削,面皮黝黑,眉目间带着一股狠辣之气,如今却颇为关切地看着他,轻声唤道:“金大帅?金大帅?”
萧荀心想:异国他乡,怎地还有人识得我?
“金大帅,你还记得我吗?”
萧荀努力地睁开眼睛,终于看清楚了面前这人的面目,狐疑道:“独孤……独孤兄?你……你怎地在此,莫不是你投靠、投靠西魏了?”
独孤寿成呵呵笑道:“唉,说什么投靠?那姓高的瘸子将我一家老小都用油烹了,我还回去干什么?”
萧荀倒抽一口凉气,倒是独孤寿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现在在河内公手下做事,此番回长安来述职,竟然在路边见到了你,不能不说是缘分,本该喝一杯,不过老兄你这模样,还是别喝了。”
萧荀干笑道:“我这么落魄,若是还清醒着,定要绕着你走。”
“人生在世,若无三起三落,拿什么跟人吹牛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