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这么多做什么?大师姐该当知道有些事情不单你一个无能为力,我也毫无办法。譬如说你娘一眼看穿……那你怎么说?她问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自然抵死不认。”
银锁笑道:“干嘛不认?简直是抵死赖皮。”
金铃摇摇头:“不能开这个头……只怕我告诉了谷外第一个人,就更忍不住告诉第二个第三个,忍不住告诉天下人……”
“你千万忍住,大小太师叔尚且不行。大师姐若昭告天下,当心白道少侠做不成,反而被人污蔑成邪魔外道。”
金铃叹了口气,道:“别人怎么想,又与我何干?”
银锁笑道:“你若想继续在乌山,替这大好江山放哨,就不免要在乎别人怎么想。而你们白道武林呢,喜欢把和自己一样的人算作一边,稍有不一样,便要算作‘亦正亦邪的狂士’,离经叛道的,更是人人得而诛之。我瞧若不是天下已乱,哪里轮得到许笑寒和陈七寸说话?”
金铃只好承认银锁说得不假。五十年歌舞升平,江南武林说得上话的往往是大家大族大社,牢靠的是姻亲关系,只要行事没有大差池,便算得白道武林之内的人物。否则单打独斗,就像是许笑寒一般的义士,也不过是绿林好汉,是“亦正亦邪的狂士”。
银锁收了收手臂,将金铃牢牢固定在怀里,满足地叹息了一声,仿佛一辈子的愿望都实现了一样。
只是怀中金铃仍绷着,她忍不住抚着金铃的腰身,劝道:“大师姐,别想了,什么也不说总是最好的选择,你瞧你成日绷着脸抿着嘴,声威便比我高到不知哪里去……”
“我怎会有你声威高?乌山之中瞧不起女子之人不知有多少,你明教教徒提起你来,哪一个不将你当做光耀柱摆渡人?”
“你上哪学的这两个词?”银锁扑哧一笑,“他们说你端庄冷艳,对谁都不假辞色。说我生性浪荡,不知检点,你说说这哪里是好话?”
金铃忽地回身捂住她的嘴巴,“别说了。”
银锁奇道:“怎么了?”
“男人诋毁女人,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话……你明明不是那样,我不想听。”
她虽然从不放在心上,但金铃认真替她说话,纵然只是在无人之处,她也是极高兴的。
眼见银锁越说越喜,金铃只得道:“我困了,你若高兴得睡不着,也别来吵我。明日起早,别让师父看出端倪。”
银锁这才悻悻地钻进金铃怀中,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又睡到了鸡鸣五鼓之时,春姐在院外敲门,金铃才惊醒过来,推醒了银锁,各自穿衣起床。
王妃是个早睡早起之人,平日里Cao持家务,金铃一来一去,她更是早起张罗。她不知金铃要去何处,只是从昨天起就没见她二人收拾行李,照理说并不会去很远的地方。但两人说话之间,又像是要去什么极其危险的地界。她惶惶然不知该给两人准备什么,只得叫厨房做些好带难坏的东西,让她们带在路上吃。
向碎玉大早上独自一人推着轮椅来到金铃住处时,王妃只带了春姐一人拉着金铃叮嘱,银锁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穿得就像寻常有钱人家买来的北方女奴。时下里本流行蓄养鲜卑少年少女,堂堂王府之中有这样一个女奴本是再寻常不过,向碎玉却一眼认出这是银锁,赶上两步,道:“金铃这法子不错。”
银锁单手触肩,口称师伯。金铃转过身来,道:“是。”
向碎玉略一思索,点头道:“好,甚好。不要有失,快去快回。”
金铃立着不走,低低道:“师父这回不给锦囊了?”
向碎玉道:“你已比我有主意了,我哪还有锦囊给你呢?”
“师父……!”
向碎玉温声道:“为师并非责怪你。若说有甚嘱托,那便是一个‘走’字。”
金铃思量半晌,仍是没一声应答,王妃看着着急,靠过来轻轻推了一下金铃,小声道:“何以师父的吩咐也不听?”
银锁忽地插嘴道:“大师伯这话嘱托她,不若嘱托我。我自然应下,旁枝末节,我们好商量,对不对?”
她脸上言笑晏晏,向碎玉忽地松了口气。金铃默然不答,只是担心萧荀。而银锁的意思,不过是多付些银钱,就能把金铃带回来。
他心中最后一点点顾虑也打消了,微微一笑,道:“有劳二师侄。金铃,为师在乌山等你消息。”
两人上马离开了王府,大早上由常狩之带着离开了江陵城。鄂州到巴陵无处不在打仗,幸而向碎玉准许金铃寻求明教帮助,靠着明教无处不在的水运,将二人在鄂州之前渡到了长江对岸。
江对岸似乎是个将死的世界。大片农田已成了荒草堆,两人在茫茫荒野上从早走到晚上也没见有几朵人烟,金铃不由得叹道:“不遭兵祸,已是大幸。”
周围没人,银锁早早跳到她背后与她共乘一骑,听她这么说,只微微一笑,道:“我们走的是小路,今夜碰不到人也罢,继续睡在树上就是,只是干粮不太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