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与其何干;天灾人祸王朝更迭,无能为力。左右不过是讨口饭吃,过生活而已。
乔子清乔装走在街上,短褐穿结、足蹬麻履、头戴粗布方巾,一路上毫不起眼、无人侧目。眼看百姓安居乐业,乔子清心里高兴,喜气洋洋的,脸上常挂的那种笑又回来了。
这开封、洛阳两地,自古便是文人雅士的聚集之处。一路看过去,乔子清只觉得那古玩字画也好,绫罗汴绣也Jing,山菌药材也地道,扁担挑着的杏仁茶再没这样香甜的了。一时间举棋不定,手上包袱拎了不少,恨不得样样都要买一些带走。
李瑞霄瞧见她的时候,乔子清正立在卖泥泥狗子1的摊儿前仔细端详。
李瑞霄见那泥泥狗子形态古拙、色彩斑斓,捏的是些鸟兽鱼虫,就抓起一个两头的怪兽来瞧。 “你竟喜欢这些小孩子玩意儿?”乔子清兴兴头头的,对他Yin阳怪气的口吻气也气不起来,只解释道:“我买给叶先生家的公子。”
李瑞霄“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只跟她并排走着。看她包袱沉重,李瑞霄便要帮忙,乔子清摆手笑道:“岂敢岂敢。”
乔子清心思活泛,步子轻盈跳脱,半大孩子似的。李瑞霄跟在她后头,转念一想,乔子清年少科考任官,跟自己相比可不就是半大孩子,还活泼得很。
乔子清见前头一群还没留头的稚童围着个货郎,便凑过去瞧。只见货郎的竹篮子里头一串串竹签穿的山里红、白海棠并麻山药、核桃仁等物,亮晶晶红艳艳令人垂涎。
“糖球2!”乔子清叫道。李瑞霄见她喜欢,便拿出铜板买了一串给她,“只怕比不上京城信远斋的好吃。”
乔子清接过,便打趣了一句:“督公竟爱吃这小孩子玩意儿?”
李瑞霄面露鄙夷,睨着她。
出于某种非常隐秘而羞耻的愿望,李瑞霄十分希望她能吮那糖球一口,或者伸出舌头舔一下。
但是没有。乔子清将那串糖球左看右看,就是不动嘴。末了,说:“我带回去给小立子吃。”
李瑞霄嗤道:“你倒是对那小子爱护得紧!”
谁料乔子清神色一黯,“儿时,我爹……爹爹娘亲,不让我吃这些个市井之物。那时候馋得不行,长大竟然也就不想了。”说罢又是展颜一笑,“想来这糖球是极甜的,小孩子家都嗜甜。”
“你爹娘如何去世的?”
乔子清不妨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显然恼了,闷头朝前走着,声音含怒:“督公何出此言!”
“本督想起十四年前的一桩旧事。”也不待她反应,李瑞霄自顾自道,“当年今上因左相宋颇专擅,废中书省。礼部左侍郎来京到任不久,就被认定是宋颇党羽。按谋逆大罪,株连九族。男子斩首示众,女眷充没教坊司为奴。至今仍为悬案。”
“若本督没记错的话,那礼部左侍郎大人,姓乔名铮,其夫人母族姓陆,育有三子一女。”
“那小女儿,叫做乔元娘。五六岁年纪,进教坊司没入乐籍,专习乐舞戏曲,不过三年便暴毙而亡。”
这李瑞霄一字一句,宛若扎在乔子清心上一般儿,翻绞得她大汗淋漓、血rou模糊。脑袋里嗡嗡作响,李瑞霄后头说了些什么,她也全然听不清了。
那糖球,被这热烘烘的日头烤着,化得一塌糊涂,糖稀滴到乔子清指尖,黏糊糊的。乔子清手上无力,抓也抓不住那根细细的竹签子,糖球滚落到地上,沾了一层土。
“可……可惜了。”乔子清的脸,纸糊也似的白。强笑道:“督公与下官说这些是何意?”
李瑞霄假装自己没瞧见乔子清的神情,坦然道:“出京前不久,本督潜入赵得祥府邸,拿到了当年的卷宗。乔铮上疏,是弹劾赵得祥挪用西北抗金元余部的军费私造府邸。乔家覆灭,也全因赵得祥构陷。”
乔子清希望此时天上有浓云,打些大雷、打些闪,最好下让人来不及躲的瓢泼大雨。她没带伞,李瑞霄也没有。
这样她就能痛痛快快地放声哭一场。但这夏日的晌午头,太阳明晃晃的,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连只飞鸟也无,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聒噪蝉声。
她梗着喉咙道:“督公的伤,便是那时候……”
李瑞霄没说什么,算是默认,“赵得祥为人多疑,下头的人去了,就算是找得到钥匙,多半也找不到库房,更不可能活着带东西回来。”
好罢、好罢,就当是这天气太热了,有汗流到她眼睛里,蚀得她眼睛疼。
乔子清对着李瑞霄一揖到底,“督公有何吩咐,下官万死不辞!”
李瑞霄看着乔子清,脸上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欣喜。他微微摇了摇头,动作可能很小,因为在乔子清看来,他是直直地受了这一礼。
从下晌到晚上,乔子清闷在自己的厢房,毫无动静。送饭的使女小厮儿也不给开门。仿佛上午逛得太累,睡过去了。
夜深人静时候,开封府衙处处落锁,侍卫巡夜、更夫打更。
一个身影从厢房里闪出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