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难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用法,不会互相搞混吗?这些,看起来好像都差不多。”年轻的小直男问她。
她翻着白眼描眼线,对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丈夫说:“说实话我也觉得每天都化妆很累,但你看看。”她转过头给了他一个飞吻,“化妆会更好看。”
他侧侧头,用肩膀蹭了蹭红红的脸颊,避开她故意的飞吻,低声说:“其实我觉得你不化妆也很好看,每天晚上洗完澡后更好看。”
俞遥无情地打破他的天真,“其实每天洗完澡后出来,我都用吹风机吹出了好看的发型,你以为凌乱不失妩媚的发型那么好呈现的吗?还有啊,为了保持肌肤的水嫩光滑,当然还要擦各种护肤水和ruye。”
年轻的丈夫发出了呆傻的一声“啊……”
她擦擦手,走过去捏捏丈夫的脸,“傻乎乎的。”
然后晚上她洗完澡,他就打开门,要看她吹头发,看完一次,他说:“看上去很累,而且睡一觉就没了。”俞遥拿着吹风机叹气,“我也觉得好累。”
小江先生自告奉勇,“我给你吹头发。”
俞遥答应了他,被他吹出了一个效果惊悚的爆炸头,整个头发都乱糟糟的还打结,用梳子梳了好一会儿才算完。小江先生给她梳头发,重申自己的意见,“我还是觉得你这样也好看。”
是啊,他觉得她化妆好看,不化妆也好看;她微笑着用刀叉吃西餐好看,路边摊用手抓小龙虾吃得满脸辣油也好看;穿漂亮的花裙子好看,穿那件穿过好几年的丑衬衫和大裤衩子也好看;毫无形象在沙发上架着腿好看,大半夜冲到阳台和楼下敲电子鼓的家伙对骂也好看,连抠耳朵的姿势都比别人好看。
不论何时,她问“这样好看吗?”的时候,江仲林都毫不迟疑的点头说好看,满眼不容人怀疑的真挚。
俞遥在两人结婚前一度怀疑自己在江仲林眼里说不定是带光圈的,本以为结婚后看到她也会吃饭睡觉上厕所,总该正常点了,结果他可好,滤镜更严重了。
所以慢慢地,俞遥就觉得,化个屁的妆,在这家伙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这种白用功的感觉让她渐渐变懒了。最开始只是懒得描眼线涂口红之类,后来她周末在家连脸都懒得洗——和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完全没区别。
不过,一个人过和两个人过也有不同,当她懒劲发作,她会提高声音喊一声江仲林,江仲林就会咬着牙刷跑过来了。
“怎么了?”
她像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问他:“我脸上有眼屎吗?”
江仲林默默点头,回去打shi毛巾蒙在她脸上搓一搓。俞遥被他搓的整张脸变形,忽然抬手把自己的鼻子往上一抬做了个猪鼻子逗他,把江仲林给笑得嘴里牙膏沫子都喷出来,溅到她脸上。
“好哇!小子,你用牙膏沫子喷我脸!”她作势爬起来张牙舞爪要揍他,江仲林就一边笑一边捡起牙刷往卫生间退,嘴里说着:“我不是故意的,噗,你是故意的。”
他躲在卫生间里,怎么都不肯出来,非常幼稚。
江仲林年轻时候笑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低,她一逗就笑,怎么着他都会笑,做一个猪鼻子的样子,他也能笑到差点断气。晚上他帮她吹头发,突然就笑到不能说话,俞遥莫名其妙地揪着半shi的头发扭头去看他。
“你在笑什么啊?”
江仲林很诚实,笑到气喘地回答她:“我们家以前养了一只狗,我也这样给它吹过毛的,刚才我突然想起来。”
俞遥一跃而起,“呔,你骂我是狗,过来受死!”
江仲林抱着吹风机连滚带爬的缩到墙角,笑着不停摆手解释:“不是不是,哈哈,不是,我不是骂你,我是想起来,觉得你和它一样都很可爱,毛茸茸的。”
俞遥给他讲自己幼儿园里一个小男生被一个小女生打哭了,但第二天还是把自己做的手工花送给小女生。江仲林说:“那个小男生肯定喜欢那个小女生。”
俞遥:“为什么,因为喜欢被打?”
江仲林看着她,看着看着又憋不住笑,“就是喜欢。”
俞遥突然明白过来,举起手看他,“你是不是也想被打,来,过来姐姐满足你。”
那时候的笑意,仿佛一直延续到如今,俞遥在广场的常青树下,察觉到自己脸上露出了和从前一样不自觉的笑。
“阿姨,你笑什么啊。”那个穿着裙子的十几岁小姑娘踩着一块悬浮的滑板滑了过来,奇怪地看着她,又探头去看她身前的大树,“树上有什么吗?有鸟窝?”
俞遥:“没有啊,诶,少女,你穿这么薄的丝袜不冷吗?怎么不多穿点衣服?”
少女像蝴蝶一样转了一圈,“不冷啊,年轻人不怕冷,只有你们这种老人家才会总是觉得我们冷。”
俞遥好笑地想,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叫老人家。可是想想也没错啊,她对于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确实是老了,至少这个孩子在这个年纪,就没法想象她自己变成三十岁的样子。就像……俞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