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得了风寒都不肯歇,最严重那晚,苏怡安在床前守了一夜,端着药往人嘴里灌都灌不下去,最后没办法只能一口一口的哺进去。
她这一夜就看着崔洵烧了退退了烧,反反复复,过了几遍冰水,擦了几次烈酒,满屋子的酒味与药味,熏得她都有些恍惚,仿佛身在梦中。
但等天光破晓崔洵醒来那一刻,苏怡安明白,这一切不是梦。
她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咬紧牙关,才没在崔洵看过来时哭出声来。
最后,只能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我真怕你醒不过来。”
等崔洵醒来的那段时间,她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崔洵不在了,她应当也是活不下去了。
和崔洵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他们彼此相依为命,崔洵成为了她新的家人,成为了她的支撑与依赖,她攀附着崔洵,才能安安稳稳的活下来。
在阿惟已经被送往江南安全的现在,苏怡安一直撑着的那口气早就散了,没了崔洵,她大抵是不想再一个人活着的。
躺在床-上,病中的崔洵是有知觉的,无论是擦身还是喂药,她做的一切他都知道。
包括她紧紧抓着他的那双手,还有那和酒水一起落在身上的眼泪以及颤抖的身体。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她满满映着自己的双眼,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熬夜与担忧变得通红,眉目像是彻底没了Jing气神,只差处在心如死灰的边缘。
这一瞬,崔洵看清了自己对苏怡安有多重要。
他那么在意她,关注她,恨不得读懂她每一分情绪,搞清她一点一滴所需,这时候如何看不明白。
于是,他笑了,给了她一句保证,“放心,我不会死。”
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活得好不好,但只要苏怡安还在,他想,他轻易不会死去。
死了抛下她,这个傻姑娘怕不是要哭死,他舍不得。
苏怡安再绷不住劲儿,趴在崔洵身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忍不住,心里积了太多情绪,不哭上这一场,心里过不去。
哭声过去,新年来临,年宴上,因为炎平帝的心血来-chao,苏怡安同崔洵一起出现在人前伴驾。
沐浴在各色眼光与诸多窃窃私语中,苏怡安低眉垂目站在崔洵身侧,身体僵得厉害。
等听到晋安公主同炎平帝别有深意的请求,苏怡安才知道,她要了自己过去服侍,虽然仅限于在宫中的这段日子,但联想起往日里这位公主同崔洵的流言,她知道自己必不会好过。
宴会散场时,和崔洵一起离开的苏怡安看到了特意挡路拦人的晋安公主。
“崔公公好福气,父皇亲赐对食,苏氏如此好颜色,当真是得享艳福。”晋安公主扶着侍女的手,眉眼间俱是属于皇族的高傲与轻鄙不屑。
“不过可惜,公公到底算不上真男人,”晋安公主上前一步,冰凉指尖划过苏怡安脸颊,“苏氏,你倒是可惜了。”
她说完,欣赏了一会儿两人一个比一个麻木的神色,娇笑着远走。
苏怡安站在崔洵身边,捏着他衣袖的手指骨发白,她气得厉害,却又不能轻举妄动,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发紧。
“放松。”崔洵拍了苏怡安后心一下,她胸口憋着的那股劲儿立时散了,靠在崔洵身上喘个不停。
“她说的那些话听过也就算了,何至于上心气到自己?”崔洵将她身上披风理了理,牵着人往回走,“比起这个,你该想的是去她宫里伺候这件事。”
等回到监栏院,崔洵简略的将晋安公主的性情说了一遍,等说到她尤其嫉妒女子美貌手段狠毒时,看着苏怡安脸道,“她将你叫到身边伺候,你的脸极有可能保不住,晋安毁人容貌的手段数不胜数,我会想办法帮你推了这桩差事。”
虽说崔洵现在在内宫之中有点儿保命的手段,但苏怡安也清楚,时间这么短,此次调她去伺候的事光明正大且有炎平帝亲口应允,只怕不好推却。
她相信崔洵保她的心意,也相信他的本事和手段,但姬家人什么模样,她现在见得多了也清楚,并不想崔洵以卵击石。
所以,“既然是圣命,我会去的,如果她只是为了这张脸的话,我不怕。”
苏怡安神色平静,“我这张脸从很早前就是惹祸的根源。”
崔洵皱眉,不喜欢听她这么说,但苏怡安显然有自己的想法,“今日在宴上你也看到了,只要我有这幅容貌,身边就不缺麻烦,若是没了它也好。”
想起宴上或偷偷摸-摸或暗地里偷看苏怡安的男人们,崔洵眼神Yin翳,他一日比一日明白权势与地位的好处,只有登上至高位,闹市怀金才能无忧无惧。
苏怡安看着低眉不语的崔洵,突然道,“若是我容貌有所损伤,你……”
她想问,我能不能还像现在这样跟在你身边,或者崔洵待她不会像往日那么好,但作为亲人,他愿意留下没了容貌就一无是处的她吗?
这些话苏怡安不好意思说出来,就只问了半截话,认真的等着崔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