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小区,和进入梦乡中的人们一起,沉入了最深的静寂,只有门外马路上偶尔一辆车经过,暂时打破这午夜的寂静。
季晓鸥将脸埋在膝盖中,试图制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听到一声清脆的“啪嗒”。声音如此清晰,仿佛是从她的耳膜深处传出来一样。她受惊似的仰起脸,周围仍然一室黑暗,并无一丝异常。
她想躺下去,身体却不听使唤,仿佛体内另有一股神秘的力量Cao纵着她的手臂,一把拉开了窗帘。
刮了一天的黄风,刮得室外的温度一天内降了十度,却送来一个晴朗的夜空。透过那小小的北窗看出去,窗外深邃的晴空仿佛成了一口井,窗台上方挂着两盆茂盛的吊兰,藤蔓盘绕,织成了一张绿色的网。她拨开这层网,便看见窗外五六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安静的黑色的剪影,有一点红色的火光忽明忽灭。
像被人迎面捶了一拳,季晓鸥对自己的眼泪毫无预感。她不敢想象严谨真的还能再次出现在眼前,泪水突然就流出来了。她胡乱抓起一件大衣披在睡衣上开门跑出去,一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泪会在他面前失控一样地崩泻。
严谨站在窗外的时候,一直没有看见屋里有灯光,他以为季晓鸥已经回家了。满心的失落化作唇边被吹得七零八落的青烟。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头,竟意外看到季晓鸥在视野中出现,并且朝着他跑过来。他手里的烟在惊愕中落了地。
季晓鸥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两人静静地对望了一会儿,她突然纵身扑进他的怀里。严谨仿佛被吓住了,迟疑半天,才张开手臂试探着轻轻搂住她。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激动,她的身体不停在发抖,牙齿咯咯作响。那声音让严谨心疼,他情不自禁收紧了双臂。季晓鸥明显瘦了,原来就纤细的腰身,愈加不盈一握,那种几个月来已经陌生的温热柔软的感受,令他的眼眶开始酸胀,但他依然保持着对周围环境的警惕,俯首低声道:“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的眼睛此刻相距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严谨瞬间看清了她脸上的泪水。他愣了一下,一弯腰,居然将她一把横抱起来。
在双脚离地的瞬间,季晓鸥有片刻的错觉,仿佛过去两个月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她睁开眼睛,时光依旧驻留在年初的那场大雪中。
严谨将她抱进房间放在床上,拉过被子遮住她裸露的小腿。季晓鸥依然拢着双肩不停地发抖。他轻轻掰开她的手臂,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她冻得冰凉的双手焐进自己怀里。
季晓鸥一直低着头,严谨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一颗又一颗硕大的水珠砸在被子上,又悄无声息地洇进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伸出手,想替她抹抹眼泪,冷不防她抓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手心。
严谨感受到手心的濡shi,听到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一个深深的洞里传出来:“要是……这些事……这些事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发生过该多好……”
严谨看着她,却意外地笑了:“说什么傻话呢?你看看我,我从来就不做梦。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得老老实实去面对是不是?”
季晓鸥所有的小动作一下静止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开严谨的双手,左右开弓抹去眼泪,再抬起头,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镇静。要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披头散发形象不佳。掀开被子下了床,睡裙的下摆只能遮到大腿的中部,她两条光溜溜的长腿便肆无忌惮地裸露在严谨的眼前。
严谨的眼睛一下便挪不开了。他笑嘻嘻地说:“在看守所两个月,眼睛里看见的都是男的,我怀疑那里面连耗子都是公的,你穿成这样在我眼前晃,不是逼我犯错误吗?”
季晓鸥原本还有点儿害羞,让他如此一说,反而坦然了,拿起一身运动服大大方方光着两条腿从他面前走过。在卫生间里,她就着冷水洗了个脸,十指如飞理顺长发编成辫子。等她穿好衣服再走出来,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化妆品,却是粉白粉白的娇艳,如盛极绽放的桃花,让严谨有片刻失神。
她坐在严谨身边,握起他的左手,将那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找到要找的人了?”
严谨没有立即回答,反而用可以活动的右手取出一盒烟,叼起一根问道:“可以吗?”
季晓鸥一直很讨厌人抽烟,即使她喜欢看严谨抽烟的样子,那也仅限于室外。室内一旦有人抽烟,尤其是她这个到处都是棉织物的美容店,臭烟油的味道恐怕半个月都不会散掉。但她扭头看了看严谨,他的脸上居然罕见地出现烦恼的痕迹。两人对视片刻,方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已了然在心。
她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按着了送到他眼前,让他就着她的手点着烟,看着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又慢慢地吐出来,才问道:“那……那你还回去吗?”
“回哪儿?”
“看守所。”
“回,当然回。”
“可是……”
严谨立刻按住她的嘴:“别说,千万别说出来!你一说这话,我要真跑了,你就不仅是包庇,还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