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样想的,也知如此最为稳妥。
刚出生的孩子,软软的,带着点nai香,总是在睡,闭着小眼睛,一张软乎乎的小脸在襁褓中不知世事。
皇后偶尔会来看她,每次一见,便是说不出的复杂,仇人之子,却已成她之子,非但如此,她还顶替了属于小十二的排行,成了宫人们口中的十二郎。
皇后未曾心软,她做着该做的事,既不亲近,也不将疏离憎厌浮于表面。
然而,再是冷静自持的人,也总有情不自禁的时候。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十二郎在无声无息间在她的心中深深扎根,皇后甚至不知这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她的乖巧,她的孝顺,她的依恋,她毫无防备的笑容,她言听计从的温顺,她真诚到无法抗拒的温柔,时光真是能磨平一切,随着而她的长大,皇后越来越想不起,她曾对她的隔阂与忌惮。
她小小的身子站在她面前,仰着头,没有一点怀疑,没有半分心防的唤她阿娘,她的声音软软的,她答应一声,十二郎便笑起来,跌跌撞撞地跑上来,踮起脚尖,抓住她的手,笑得一脸乖巧可爱,阿娘,抱抱。
皇后终是心软,弯下身,抱起她。十二郎乖乖的靠着她,口中慢慢地,软软地说着,阿娘,最好了。
她不自觉地微笑。
她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用心地抚育十二郎,她渐渐忘了她与她之间磨不去的恩怨纠葛,她对她寄予厚望,她为她费尽心思。
而十几年的日夜相处,十二郎从未让她失望过,更让她高兴的是,随着年纪的增长,她不曾对她有丝毫疏离,反倒愈加紧密。
“殿下。”李华回来了,来皇后跟前复命。
皇后将目光从天边的霞彩中收回,落到他身上。
“臣贺殿下大喜,贺十二郎大喜。”李华笑禀道。
听到十二郎三字,皇后镇定而沉静的眸光稍软,她看着李华,等他说下去。
李华果然侃侃而谈,堆满了笑,将□□中见闻,皆详细道来:“高朋满座,胜友如云,王府内外,皆是喜气。十二郎今日格外清俊,也甚是Jing神,殿下明日便可见十二郎携妻拜见,臣先贺殿下有此佳儿佳妇啦!”
见他这眉飞色舞的模样,想必□□中果真热闹非凡。
十二郎曾说她有意中人,是名女子,不久,她又说与她,已择定秦氏为妃。那时皇后便有猜测,秦氏大约便是十二郎口中的意中人。
心间一声叹息,她问出最在意的一个问题:“新妇可好?”
李华一愣,殿下是见过秦氏的,怎地问这个?只是他到底侍奉皇后多年,转瞬便明白她话中之意,忙笑道:“王妃举止从容,温婉端庄,十二郎的喜爱都展现在脸上,一路上体贴细致,不住地在王妃身旁提醒留心足下。”
听他此言,皇后才是当真放心了。
她站起身,往殿中去。
殿中点着宁神的香,宫人奉上瓜果与香茗,便静默退下。
皇后坐与梳妆台前,她打开一只木盒,其中有一盒胭脂。胭脂盒是青花纹饰的陶质小盒,形状是圆的,四周光滑圆润,雅致非常。打开一看,里头的胭脂已空了,却仿佛仍有淡淡的香气萦绕鼻间。
皇后拿起胭脂盒看了片刻。
重华幸福有靠,她自是欢喜,只是心中,也不免有一阵淡淡的失落。大约所有的母亲都会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体会这种失落,一方面欣喜与孩子每一日的变化,一方面又黯然与他们展翅之后越飞越远。
两者交杂,竟不知是喜是忧。皇后微微叹息,总归是重华过得好,才是最要紧。
将胭脂盒妥善地放回到木盒之中,皇后看了看烛台上蜡烛,已燃至一半,时辰也不早了,正欲唤人备水沐浴,便传来阿祁扣门的声音。
她走到门旁,阿祁匆忙地走来:“殿下,邓众有物呈上,”她一面说,一面不解道,“十二郎有言,此物必得殿下亲收。”这个时候有什么是要这般匆忙的呈上,还得殿下亲自看过的?
皇后闻言,心头一紧,只恐是夏侯沛那里出了什么事,目色微沉,抬步道:“去看看。”
走到殿外,便见邓众候在那处,他手中小心地捧着一佩囊,神色平常,并不见慌忙,便知当是无事。
皇后微舒口气,步履稍缓,神色从容。
邓众听见声响,忙跪下行礼,又将那佩囊捧过头顶,恭敬献上:“此物,十二郎令臣亲手呈交殿下。”
他手上稳稳的捧着佩囊,那佩囊上头以金缕绣了桃花,样式Jing致,缝制用心。
皇后一笑,这样的东西,又是这样的日子,当赠与王妃才是。
她亲手接了过来,见天色不早,此时赶去宫门,怕已下钥了,便令人带邓众下去安置,在宫中歇一夜,明早再回王府。
大婚之日连夜送来的佩囊必不会只是一个佩囊而已。
皇后回到寝殿,将那佩囊置于手心细观。上头的桃花栩栩如生,金缕所绣竟也不显俗气,别致而清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