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了起来,沿着“之”字打起了转,壶盖掀起,壶中的茶水流泻出来,在半空中描摹出一片水幕——先是拟态成了一颗圆球,后又幻化出两只长长的耳朵与四条腿,就连身后短短的圆尾巴也幻化得惟妙惟肖,若非水色透明,竟是与真正的兔子别无二致。
心中得意,却瞥见妘尧不见变化的神色,钟离晴有些不服气,指尖一勾,那水兔忽而化作一张水帕,反过来将那茶壶裹在其中,力道迭次施加——不消片刻,茶壶竟是承受不住,教那至柔的水割裂成了米粒大小的碎屑。
那碎屑却并未落地为尘,反倒是被水线牵引一般,又化成了一模一样的兔子,而原先拟态成兔子的一壶水,则化成了茶壶的样子。
她自觉这一手Jing准入微,Cao控得当,却见妘尧仍是不动声色,钟离晴心中微恼,又不肯明言,五指虚虚一握,那成了型的兔子与茶壶便如数化作齑粉,消失在眼前。
好笑地摇了摇头,妘尧抬掌抚了抚钟离晴的脸颊,将她别别扭扭要转开的脸扶正,与她额际相贴——银白色的柔和光晕从两人相抵之处流转,像是丝丝缕缕粘连的细线,又像是排列组合的古奥字符。
她以为是极为漫长的时刻,其实不过只是一瞬间,妘尧松开手,微微退开一些,笑望着被庞大信息所慑而陷入沉思的钟离晴,若无其事地压下喉间的腥甜。
好半晌,钟离晴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向已经伪装得安然无恙的妘尧,欣然笑道:“空间之术,竟玄妙如斯!”
妘尧以神识所渡,乃是最为高深Jing妙的空间之术,教钟离晴几乎有脱胎换骨之感,与之相比,自己此前还引以为傲的那些,不过是些不入流的小把戏罢了。
“凭你现在勉强提升到金仙的修为,境界还算不得稳固,倘若对上明秋落那几个仅次于界主的存在,实非对手,”妘尧安抚地揉了揉她的额发,展颜笑道,“只不过,要过第三关,你却是得天独厚,轻而易举。”
钟离晴惊讶地看着她慢慢托起自己的手掌,而与她相贴的掌心传来阵阵暖流,伴着一道柔和的银色光芒,那光晕从一团球型渐渐拉伸延展开来,成了一扇门的形状,而那银光映入眼底,却是由成千上万比头发丝还要纤细的银丝纵贯而成——仔细看去,那并非毫无章法的排布,竟是暗合五行八卦之术,绘就成了一幅极为玄奥的图谱画卷。
她说不出其中的奥妙,却又觉得极为眼熟,仿佛是在梦中见过,又仿佛是在记忆中镌刻着相似的图案一般。
下一瞬,妘尧撤开了手,那墨玉似的眸中银芒转瞬即逝,而钟离晴指尖堪堪触到的银线之门也轰然碎裂成无数光点,逸散开来。
心头随着那光芒消隐而生出几分怅然若失的迷惘来。
很快,脸颊一暖,却是妘尧轻轻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贴着她的耳际,柔声说道:“你身负空间之能,悉通五行之术,不过是绘就一座小小的传送阵,又有何难?”
钟离晴低头看向自己掌心,轻声说道:“我不曾来过这墨都,更不知晓目的地,要如何描绘正确的传送阵?一个不小心,传送去了空间裂缝之中,又该如何是好?”
妘尧轻笑一声,柔软的胸脯贴着她的背脊,起伏间的轻颤教她清楚地感觉到,而那忍俊不禁的笑声也飘进耳廓,拂得她耳根发麻,那股痒意更是从耳中一直酥到了心底。
背后陡然一空,妘尧的声音却更加沉稳地传到识海之中,教她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随着她的指示动了起来。
“澄心空明,溯神于灵,行止有方,拟似无形……”妘尧低低yin诵着要诀,一字一句却不是听进耳中,而是印入识海中,她似懂非懂之间,灵力却犹如有了自己的意志,在经脉中游走流淌着,“它就刻在你的识海之中,细细回想便可……”
不知不觉间,钟离晴的指尖开始溢出一缕银色的丝线,漂浮在空中,自己编织着一重模糊的影子,钟离晴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沉闷非常,须得用尽全身力气与识海中所有意志方能控制那银芒继续刻画。
她觉得此刻自己定是汗如雨下,狼狈不堪,然而事实上,她额上却没有半分汗水,那种种艰辛苦楚,不过是她自己的想象。
距离那极致的痛苦也不过仅仅是一瞬之间,只听得“哔啵”一声,犹如打开xue鞘,突破壁障的轻响,钟离晴觉得遮挡在眼前的迷雾豁然开朗。
她感觉自己能清楚地“看到”传送阵连接的另一端,能凭空描绘出目的地,那天斗大会的演武会场,她虽然没有去过,更不知在何方,却能够在识海中清晰地想象出来。
不是她认出了那演武场,而是她忽然“知道”了通往演武场的路径,“掌控”了通往演武场的路。
就好像天下间,尽在她掌握,无处不识得,无处不去得。
心中豪气顿生,波澜壮阔,几乎忍不住长啸几声,荡尽胸间郁涩。
钟离晴骤然睁开眼,眸中银色一闪而过,光华流转,不可逼视。
她却并不去看那已经刻画成型的传送阵,只是弯唇看向笑意浅浅的妘尧,得她微一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