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步又一步,留下了两行深深的脚印。
她的浅眸在夜色里看起来就像一把刀,一把正在淌着血的刀。
没人敢拦她,她的江山还是她的,可是那个美人呢?
那个一直一直都在等着她的美人呢?
雕玉为棺,文梓为椁。
灵堂前,薛义伸臂拦住了她,“陛下。。”
他哽咽住,虎目中也泛着晶莹的光,复而压低声音,重重地叹息,“慕兄弟,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可她却好像没有听见,面无表情地推开了薛义的手臂。
脚底的冰霜在地砖上消融成水,她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沉重,一步又一步,留下两行chaoshi的印迹。
远处传来零落的更鼓,遥远得就像眼泪落在枯草上的声音。
她俯下身子,静静凝视。
摇曳的烛光映在那张凄美苍白的绝代佳人脸上,她那么安静地躺在里面,唇角还带着淡淡笑容,如果这时候那双如秋水般动人的美眸能张开,那便该是世间最美的景色了。
慕容颜怔怔地望着,无声无息地流下泪来,直到那滴泪落在冷岚歌白皙的脸颊上,她才惊觉自己流着的,是血泪。
她屏住呼吸,极轻柔地为她拭去脸颊上的那滴泪。
用指尖婆娑上她的脸庞时,触手冰凉。
她终于露出无比痛苦之色,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哑地道,“你为什么不等我?为什么不肯再等等我?你可知道。。我还有很多话没告诉你。。”
风在呼啸,灯在飘摇,可唯独没有人回答她。
寂静的灵殿中,再无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颜缓缓伸出双手,咬着牙从棺柩中抱出毫无生气的冷岚歌。
原本守在殿外的众人见了,登时大惊,全都冲进殿内,喊道,
“陛。。陛下!您这是要做甚么?!”
“陛下,您冷静些!快放下娘娘!”
“死者为大,您。。您这么做,是对娘娘不敬啊!”
“这个地方,不适合她。”她嘶哑地道,紧紧抱着冷岚歌便径直朝殿外走去。
突然间,一个白色的小身影闯了进来,直冲到慕容颜身前,对着她不停地拳打脚踢,
“放开我母后!放开我母后!”
“殿下!您不可对皇上无礼!”他身后的一名侍从慌张地想上前劝阻他,却被慕容颜用凌厉的眼神逼退。
她盯着那个小脸满是泪痕的清秀男孩,任他发泄,却一动不动。
许久,男孩终是打到力竭,可依旧带着哭腔对着慕容颜不停地骂道,“你才不是皇上!你这恶徒,快放下我母后!我知道就是你害死了我父皇,现在你又害死了我母后,你根本不配做我皇叔!你是我的仇人!此恨不共戴天!”
唉,纸终究包不住火,在慕容颜离宫冷岚歌垂危的这段期间,年幼的太子慕容司彦还是从善于煽风点火的宫人们口中得知了一切‘真相’。
只见慕容颜眸中的颜色黯了又黯,沉默了很久,才哑声道,“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你不共戴天的大仇人。可是你的母后,却绝不会死,哪怕所有人都死了,她也不会死。”
司彦闻言一愣,待回过神时,慕容颜已如一阵风般移到殿外。
她赤着早已冻得发紫的足,可脚步却很快,没人能追得上。
她本是这座紫禁城的主宰者,可她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却只像个潦倒落魄的乞儿。
可唯独她的那双浅眸,那双世间独一无二的琥珀眸子,依旧带着最后一丝光彩。
深宫,昭兰殿。
她弯下腰,极小心地将她安放在自己从前的床榻上。
她凝望着她,美丽的女子就这样安静地躺着,就好像仅仅只是静静沉眠了一般。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她总喜欢来昭兰殿找自己。她很喜欢女红,时常亲自缝绣许多香囊挂饰送给自己,想是晚上熬了夜,所以往往一碰到自己的床,便很快毫无防备地沉沉睡去。
她熟睡的模样,就如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不,还差一点点。
她猛然站起来,转身走到庭院中。
那株高大的梨花树光秃秃地兀立在偌大的殿中,枝梢上压着厚重的一层雪,她站定的时候,枝头上有些许雪片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她的眸中,便结成了冰。
她蹲下身来,拨开深雪,再挖开泥泞,掘出那个檀木制的盒子。
轻轻取出那支素旧的梅花簪,她便快步走回寝殿。
她没有发现,在雪白的庭院一角处,有一只雪白的狼完美地融合于天地间,正静静看着她。
她熟悉这里的每一座宫殿,每一草一木。
只因为曾几何时,曾有一个男子跟她说过,要带她一起回宫。
从空中盘旋而下一只黄雀,急急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名黄衣少女。
“她为何要取那支簪子?”白狼也化成了白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