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多年前甘大埋在山上的那两只布鞋。果然如芊芊所说,布鞋还好好的,没有腐烂。甘大用手刨了个洞,把那件红衣和两只黑布鞋埋在了一起。
甘大把泥土摊平了,不筑坟包,也不立墓碑。他跪在芊芊坟前,一把一把的抹着泪,“芊芊姑娘,你安息吧。下辈子再给人做女儿,出去一定要死死抓住爹妈的手,千万不要松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再让人骗走了……”
太阳升起来了,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甘家河上,河面上像铺了一层碎金子。河里被献祭的孩子们的怨灵,昨晚已全部被婴灵吸走。恢复了平静安宁的甘家河,在久违的阳光下散发出水草芬芳的味道。
百里英站在山坡上远远望去,甘家村的废墟上,一夜之间已经被茂盛的青草覆盖,各种颜色不知名的野花点缀其中,在清晨的微风里摇曳生姿。开阔的天地间,时光仿佛一下子倒流回到了两百多年前,落魄书生甘氏兄弟带着族人一起逃难到这里,发现了这个青草芬芳、鲜花盛开的地方,从此安顿下来……
“阿英——”
“阿英——”
赵千忍聒噪的声音打破了山坡上的宁静和百里英的遐想。
公孙靖和赵千忍一起走上山坡,看见百里英和甘大,赵千忍嗔怪道:“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们找老半天。又怕你们出什么事。”
“怎么样?”百里英问公孙靖。
公孙靖摇头。
“气死我了。”赵千忍哇啦啦的说。原来他和公孙靖二人追着那帮挟持婴灵的黑衣人,一路跟踪,一路交手,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追到镇上,那帮人兵分两路,赵千忍和公孙靖也只好兵分两路去追。结果追了半天才发现,婴灵根本不在这两伙人手上,也不知道途中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他们什么人?有眉目吗?”百里英问。
公孙靖递了一个梭形暗器给百里英,她拿着翻来覆去看了两眼,忍不住皱眉道,“银叶苗寨的人?”说完去看赵千忍。
“嗳,别看我啊,”赵千忍举起双手,“我是真不知道。”
百里英把暗器递给公孙靖,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河水,陷入沉思。
“想什么呢?”赵千忍站在旁边,用手肘拐了拐她。
百里英看他眼睛就知道他嘴里马上要说什么话,立马张嘴堵住了他的话头,“不是想你。”
“不是想我,”赵千忍怪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甘大,“难道是他?”
甘大看看赵千忍,又看看百里英,摆着双手涨得满脸通红。
赵千忍笑着拿笛子轻敲了下甘大的头,“想什么呢?什么也不准想。听到没?”
百里英捏住赵千忍手里的笛子,指向河面。“别欺负人。我跟甘大哥一样,想芊芊呢。”
“芊芊都没了。你就不能多想想你眼前的人吗?”赵千忍的手指这次指着自己,摇头晃脑用一种滑稽又饱含深情的语调念道,“满目芊芊空念远,不如惜取眼前人。”
百里英但笑不语,脑中响起芊芊说的最后那句话,“我去找我婆婆了。”她不解,为什么生命的最后时刻,芊芊要去找甘婆,而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她想明白了,对芊芊来说,养育之恩远重于生育之恩。她被甘婆拐走的时候,年纪太小,对父母的印象十分模糊。虽然后来恢复灵识,想起来了,却早已记不起父母的模样。
她看过芊芊的记忆。记忆里,芊芊的亲生父母只是两个模糊的轮廓。远不及甘婆那样可亲、可爱、可及。
芊芊算是邪灵。邪灵并不可怕。因为邪灵从他变成邪灵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智就已经停止了进化。芊芊虽然积累了滔天的恨意,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比起对那些□□她的人的恨意,她更感谢甘婆含辛茹苦把她养大。而比起甘婆的养育之恩,甘婆拐卖她的那点行径,她早已不介意。
她最美好的回忆,就是甩着狗尾巴草在山坡上放羊、扑蝴蝶,还有和甘婆一起拿着粪瓢浇菜,等菜长好了就用箢箕挑着去集镇上卖。她喜欢看着地里的红薯苗慢慢长大,喜欢喝红薯汤、吃烤红薯。这些都是她那短暂人生里最美好的回忆。
比起各种各样的邪灵,活人反而更可怕。因为人只要还活着,直到他断气的那一刻,他的思维就在不断的变化、进化,会生出很多恶念、执念、妄念。一念之间,风生水起。一念可以兴邦,也可以丧邦。这世间,恶人比恶灵更可怕,活人比死人更难缠。
前世百里英跟师兄弟一起下山除邪,路过一个地方,住在那山里的山魈,他们有事的时侯,要跑到山下人家里借锅子和碗筷。他们的样子很丑陋,矮矮的,就像人倒着脚走来。讲的话人们也不懂,必须要用手去指要借的东西。那些山里头的人都知道,有些心眼不好的人,就准备了一套纸做的锅、纸做的碗骗他们。
山魈借到了锅碗,就很高兴的借回去了。结果火上一烧,纸糊的锅碗就烧坏了。可是山魈非常守信用,使了些术法,有钱人家的锅碗就到他那里去了。但是他们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