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态雍容的自车上走下,芙蓉面容逐渐僵硬。
那男子长身玉立,通身气质闲雅非凡,正是皇帝苏恒的同胞弟弟,永庆王苏远。
只见他长指翻飞,将折扇在手中轮转回旋一圈,后眼波流转直直定格于沈清的姣好面容上。
他倏地一笑道:“这乾都城的贵胄无有不识我永庆王府马车的,从来都是远远的便要避退,今日我当是哪个鲁莽冒失敢与我当面撞上,竟是沈……”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沈清轻笑了声,“……沈小将军。”
沈清抿唇看着他那调笑神色,下意识的攥紧了指节。
沈清自然是认识苏远的。当年她父亲沈构出城打仗,敌人趁机攻打雍州城,还是苏家二公子的苏远正被父亲秘密遣往靖州传命,经过雍州时却正好遇上了雍州被围,沈家小姐沈清战甲裹身亲临城上,鼓舞城中百姓共护故里之时,更严命士兵不得打开城门,可苏远急着出城传命,便坦言身份让沈清放他出城。他不可透露行路的秘密目的,沈清便只当他是想仓皇逃命,大敌当前哪里能放他出去动摇民心,当下便将他和随从绑在沈府门口的树上,言称解围前他想也别想离开。这一绑就是两日,苏远虽出身将门却自小不爱舞刀弄枪,是个实打实的士族弱质公子,两日来沈清忙于布置守城之策,待终于想起苏远放开他时,苏远已然被折磨的快没了半条命。
若是那次城下之围两人未生芥蒂,那之后两家父亲的乱点鸳鸯才让他们真正结下了梁子。当时苏家起兵造反,最大的助力便是沈家,苏远的父亲便有了将苏远与沈家女儿结亲之意,苏远倒是未作反对,甚至还默默筹备起了聘礼,但待至消息传到沈清耳中,沈清一瞬间便想起了苏远那临危逃命的模样,她哪里知道苏远当时是有命在身,只觉她出身将门虽不至外人称赞的不让须眉,却也嫁不得这种窝囊夫君,当下不待父亲同意便将说亲的宾客打发了回去。
她深知这是大大羞辱了苏远,却没想到苏远这厮不光胆小怕事还小肚鸡肠,她拒了苏远的亲事后,但凡再有别家说亲,苏远与人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以当事者的样子,遣人偷偷去说说她当年披甲退敌的事,且从不提她须眉不让的巾帼美事,只瞎编渲染她性子暴虐杀人如麻,渐渐的世人便议论起她原是个取敌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女夜叉,再无有敢娶她的。况且沈清当年退敌从未真正亲自上战,所靠的不过是耳濡目染的兵法奇技和揣摩鼓动起的民心,她一个女子纵是懂些骑射,却也不至于能与敌军对战城下,更遑论轻易的取下敌人首级。
沈清自小被教养在乾都,心中还是觉得世家闺秀该像誉满乾都的王家嫡女般贞静淑雅,那番却被苏远败坏成了女中夜叉,心中如何好受,自此便记了苏远的仇,更不愿再听人赞誉她是须眉不让的巾帼女将军。
此时此刻,已然在新朝被封永庆王爵的苏远,当年败坏她的始作俑者,正以手闲散的敲打着折扇,调笑嘲弄般的,轻笑着唤了她一声“沈小将军”,她只觉新仇旧怨随着气血翻涌上来,出口时言语亦是锋利起来:“是小女莽撞,这一次,再也不敢挡王爷的路了。”
苏远闻言眯起凤眼,停下敲打折扇的动作,张口又待说些什么,沈清却已然嫌恶的转过身去,抬步便要上车。
苏远却面上作出焦急状,顾不得男女礼教上前纠扯住了沈清的手臂。沈清下意识的觉得被放浪轻薄了,目光倏地一凌,抬手灵巧施力便将苏远推了出去。
苏远向后一倒下急急后退,幸好被仆从扶住及时稳住了身影,只见他气恼的用折扇指着沈清,言语激动道:“你……你当真是个蛮横无礼的女……”不待说完,便被沈清凌厉的目光噎了回去。
沈清狠狠剜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深深吸了口气,暗暗说着本就名声扫地不可再在街上争辩,才又矜贵的作出世家女子的得体形容,由侍女轻扶着上了马车。
王绮坐在楼上,看沈清的车马驶动离开,而苏远目送着她缓缓离去后,就播开身边侍从的搀扶立直起身子,又一下一下的敲击起折扇,王绮读他唇语,就见他弯起唇角笑着低语了句“疯丫头……”,方才羞恼斥责的模样已然不见,眼眸间反而生出了丝缕眷恋。
江清平显然也读出了苏远的话,他将目光移回,了然般笑着低头饮了口茶。
王绮也回转过眼眸,眨着眼睛看向江清平。
江清平扫了眼身旁侍从,侍从们得命都退出了雅间,就听他说道:“陛下宣召镇守雍州的沈构回乾都,沈构上表说尚有军务要交代,便先遣了女儿沈清回来。”
王绮惊讶的瞪大了双眼,“皇帝宣召,他一个手握军权的封疆大将不说即刻启程,竟也敢推脱日子,就不怕皇帝疑他有反意?”
江清平冷笑一声,“他坐拥雍州三十万兵马,早就是天不怕地不怕,起兵打仗时还有太|祖皇帝牵制,却可惜太|祖大业将成时战死,如今是陛下一统河山,他沈构心中就不服了。”
王绮一惊,低声急急问着:“莫非他真有反意?可如何会将女儿送回乾都?”
江清平讳莫如深道:“他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