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不愿意多说:“你进去就知道了。”
那也只能跑了,小七的话她懂,她的伙伴们在跟她经历同样的处境——他们的人生都不能改变,最终才能到达同样的终点,一起推开那扇门。
木代心一横,向着日晷的方向发足奔跑:她不要那一万种可能,也不要施加任何力量去改变,闷着头,跑就行。
才刚起步,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让她猝然止步。
身侧有水幕样的波影,那是产房,穿着老式白大褂的医务人员,白绿漆的墙面。
她出生了。
她的亲生父母是谁?
日晷像是随着她移动,始终在正前方,白色的下落细沙簌簌拂过表盘,一粒粒落在她脚边。
她不改变什么,只是想知道。
木代颤抖着手,抚上波面,身不由己间,像有巨大的引力,把她拽了过去。
是医院的嘈杂病房,她看到脏兮兮的床褥,那个伸手伸脚的小婴儿是她吗?哭的厉害,忽然间,边上蓬头垢面的女人往小婴儿嘴里塞了个空nai嘴。
那是……项思兰?
有姐妹来探视,穿丝袜,烫头发,抹口红,涂着红彤彤指甲的手上下指戳,在说项思兰:“这么不小心,中这种头彩,生意都不好做。”
项思兰也烦躁:“我哪知道是谁的种,也吞了药的,gui儿子,怕是假药,吞了都没下胎。”
“之前不是教你跳绳?”
“跳了,命硬着呢。”
说着,嫌恶似的把小婴孩往边上一堆。
小七就在她手边,嘴巴里咕嘟咕嘟,像是吐泡泡,问她:“走吗?”
木代看着项思兰,说:“走。”
她一步步后撤,退回到幽暗的甬道里。
所以,项思兰确实是她的亲生母亲?
眼泪忍不住落下来,木代伸手抹了,对自己说:没关系的,这世上从来都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她只是摊上了而已。
她继续往前,才刚又过了一段,身侧突然传来一声怯生生的“妈妈”。
木代身子一颤,忽然觉得这场景分外熟悉,想也没想,一步跨进那波影之中。
是南田县的破旧的筒子楼里低矮的房间,客厅里没开灯,卧房的门虚掩,有光透出来,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的呻yin。
她看到三四岁的小木代,扎了个羊角小辫,站在门边,攥着小裤子使劲拧,说:“妈妈,真的饿了,想吃东西。”
砰的一声,男人的大头皮鞋砸在门上,把门砸上了,粗重的吼声传来:“死去睡觉,再说话揍你!”
小木代撇了嘴,爬回沙发上,缩在角落里,一直使劲拧裤子,木代听到她哭一样的、压的低低的声音:“我又不是装饿。”
木代气的眼睛都模糊了,走到门边,上去就是一脚,没有踹门声,门也没异样,小七在边上说:“你忘啦,你的力量,只能施加在过去的自己身上。”
木代含着眼泪回到沙发边,跪下身子看小木代,心疼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恍惚间想着,以后有机会,生个女儿就好了,一定拼命地疼她,不让她受一点点罪。
她叫小木代:“乖宝。”
小七说:“她听不见你的,你可以上她身,一会会。”
木代伸手托住小木代的小脸,还没来及说什么,眼前一暗,再亮起时,低头看到自己的手,小不丁丁,还带点rourou的。
下一秒,饿的感觉排山倒海,难怪小木代一直拧裤子。
木代咬牙:“走,吃饭去。”
她搬了板凳,踩上去开了房门,小跑着下楼,已经是晚上了,店面都锁着,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走了一段,有rou香传来,循向找过去,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小通子,再吃一块,拿着。”
有小男孩不耐烦的声音:“还吃……吃不掉啦。”
再然后,看到一个小男孩出来,泄愤似的踢着石子,啃一块饼,手里还拿一块,瞅瞅四周没人,把手里的那块扔到了地上。
扔掉的就扔掉的吧,掸干净了也不脏,木代冲过去想捡,手刚伸过去,那小男孩发现了,一脚踏住,说她:“贼!我家的饼!”
踏脏的饼就不能吃了,木代恨的牙痒痒:“你扔掉的!”
“扔掉也不给你吃。”小男孩斜睨着看她,“我妈说,你妈妈是卖的,家里的东西脏,人不干净,身上都有病。”
木代又饿又火,一脚踹向他膝盖,夺了他手里的饼,又摁着他脑袋向地上:“吃!你把地上这块吃了!”
小男孩抵死不吃,木代气上来了,摁着他脑袋往地上一磕,起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三两下就把饼吃了,好歹填补一点。
上楼的时候,眼前忽然发黑,还没明白过来,自己已经站开在边上了。
小七在边上嘟嘟嚷嚷:“都告诉你了,只能一会会。”
她看到小木代诧异地站在楼梯上,眼睛瞪的大大,咦了一声,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