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来的暴雪超出了他的掌控。
“石阵布在崖上,现在谁能上去都是问题,风雪太大了,很容易出意外。”张桓看向萧廿:“现在怎么办?”
萧廿将马鞭在手上缠绕一圈,道:“好办,我去。”
张桓眼皮突地一跳:“什么?两军交战,岂有轻易将首将生死涉入险境的?”
萧廿不理会他的话:“撇开交战的兵士,骑兵掩护我进谷,我下马之后马上放响箭撤退,不必管我,一个人也不要留,半个时辰之内全部退出山坳,往城关撤退,张桓,你来领兵。”
他说完当即抖动缰绳,战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亮银枪在黑夜中划开一道明晰的光尾,张桓低骂一句:“真是疯了——后面的跟上!”
戍军铆足了劲打出最后一击,敌兵则是困兽之斗,两边都杀红了眼,厮声震天,萧廿横枪跃马冲进战中,切瓜砍菜一般从中杀出一条血路,朝着远处尚沉静伫立在暗夜中的山崖迫了过去。
敌军早对他恨之入骨,发现他加入战中,攻击都指向了那里,萧廿手中长.枪破开千刃,枪柄脱手而出,将对面一个敌兵楔在了崖壁上,枪头透背而出,深深钉入石缝里,趁着这个空隙,萧廿从马背上跃起,接力踩上枪杆,凌空跃上了山崖半腰。
脚下才脱离马背,数把长刀便挥了过来,萧廿脚踝一凉,手上动作却没有停,马鞭挥出去,稳稳缠上了头顶上方斜支出来的半棵胡杨树干,反手将长.枪拔出,腾身跃了上去。
石壁上到处都是被劲风折断的树干和突出来的尖锐怪石,夜里光线遮挡,什么都看不清,一不留神就会被开瓢,萧廿栖身在树干上,一时未敢轻举妄动,余光往下一扫,发现张桓他们没有要撤退的意思,敛眉警告似的催了一声:“张桓!”
张桓激战这边正酣,往山崖方向看了一眼,咬牙劈了一个敌兵,调转马头,竟有跟过来的趋势,萧廿火蹭的就窜上来了,骂道:“兔崽子,不想临场抗命就给我滚蛋!”
一把长刀飞来,正冲他前胸方向,萧廿闪身避开,蹭的一声,刀刃贴着他的护心镜便扎了过去,身下嶙峋树干发出咔嚓声响,萧廿向一侧弹跳开,索性掏出一支响弩,自己放了这一箭,尖啸破开风雪直冲而上,在空中炸开。
乱军中随之响起了鸣金声。
萧廿挂在陡峭石壁上,将劲弩扔下,手腕一阵温热,而后又变得冰凉,被震裂了。
他深吸了口气,马鞭缠上头顶突出来的一块怪石,猛然发力,将自己甩了上去,数丈高的山崖被他踩在了脚下。
积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但摔过来的后劲还是很强,萧廿浑身都是雪,唇齿冰凉间弥漫着一股甜腥,也不知道是嘴巴磕破了还是咳上来的,他顾不得这些,眯起双目借着雪光往谷下望去,一边往远处布好关窍的高地上跋涉而去。
戍军已经尽数退出谷内,敌兵也跟出去了些许,不过不足为道,前头山里还有更多。
萧廿眼前有点发黑,他以为是天色的原因,没有在意,抽出腰间佩刀,朝接连铁锁的绳索狠狠砍下去。
手腕粗的绳子应声而断,远处轰隆作响,布好的铁锁顺着齿轮喀啦啦滑到山下去,火星四溅,不远处的山关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巨石裹着雪从四面八方倾砸而下,前方山隘几乎被填平了,寒风呼啸夹杂着成千上万的呼号冲上来,几乎让萧廿忽略了身下山崖发出的隆隆声响。
暗夜噬人,火光和冰雪,鲜血和残尸全都搅和在了一起,萧廿胸腔疼的仿佛要裂开,也不知是不是攀崖时伤到了哪里,两条腿也是僵的,他抹一把嘴边凝固的血痕,拄着刀往前走,被积雪掩埋的山石突然轰动起来,铺天盖地的惨白瞬间将化作修罗地狱的山谷战场尽数吞没。
...
行至山外的陈昂突然停下来,望了眼初初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心神不宁地道:“你们先走。”
副将愣了一下:“将军?”
“我回去看看,”陈昂调转马头,看到从远处飞驰而来的一队人,一怔:“张桓?”
他驱马上前,目光在兵士中扫了一圈,敛起眉毛:“阿崇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张桓面色苍白,眼圈却是红的,哑声道:“老三他执意独自上崖,让我们先行撤退,属下无能,没有拦住,待我们退出后山,谷中…”
他卡了一下,陈昂双目圆睁:“谷中怎么了?”
张桓咬牙:“谷中山雪塌方了。”
“混账!”陈昂劈掌打在他面上,一声脆响,张桓没躲,生生挨了,耳边嗡嗡作响,脸被打的偏到一边,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那?”
张桓道:“风雪太大,高地陡峭,两边打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是明枪暗箭,除了老三没人上的去,属下本想过去,他就在半空放了响弩,军队只以此为号,属下无力统令,才退出山谷,便出了事。”
陈昂身形一晃,险些跌下马背,他带那么点人过去,又急着让军队退出山内,莫不是早就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