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哥哥?”
风华楼三楼。
赵珊缓缓取下发带,万千青丝登时沉默地扑散在白皙的肩头,梳妆台上莹莹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照着古铜色的镜子里面,那个一脸茫然的女子。
镜中人的容颜已是绝色,就连夜明珠的光辉也难以与其相争。
只是向来含笑的秋水杏眼里,此时含着点点的波光,猩红的唇微微张开,露出皎皎白牙,仿佛在无声地询问镜中人未解的难题。
她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拿起摆在一旁的象牙梳,缓缓地梳着头发。
方才俊俏的男儿装扮,早已换做大红色的薄纱。
她……已是很久没有穿过这套衣服。
一年前,丑三娘嫌她活得不像个女人,硬是抓着她给她置办了这身,说既然托生为女子,长得又是这等好颜色,自然不要埋没,不要整日跟个臭男人一样活得粗糙。
她并不以为然。
红妆只为一人,那人即不在,她也就不愿。
方才她忽然起了性,从箱子底翻出这身衣裳,衣裳有些小,胸前有些发紧,倒衬得袒露出来的胸更大,被屋内的暖风一吹,也有点凉。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三少!”门外传来梅娘带着点气喘的声音,“楼下有个人要指明要见你。”
☆、第 49 章
“是谁?”
“是个俏郎君,”门外站着的梅娘娇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暧昧,“他说他叫何东。”
镜中人因酒气泪意氤氲成一团的眼眸瞬间清醒,声音里有着不易觉察的颤抖,“谁?”
“何东。”
赵珊慌乱地起身想要换回以往的装扮,站到一半,又重新坐了回去,伸手将滑落在臂弯处的轻纱往上拨了拨,盖住袒露的香肩,再将裸肩长裙往上提了提,遮住露出大片的胸脯。
她蹙着眉想了想,轻声道:“梅娘,你进来替我梳个头。”
梅娘应道,推门走进来,跪坐在她身旁,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三少想梳个什么样式?”
看着面前恢复女装的主子,梅娘并不吃惊,作为赵珊的心腹和得力助手,她早就知她是个女儿身。
梅娘早先是个花魁,跟话本里常说的那样,遇到个落魄书生,一时乱了神,自赎身跟着跑,结果书生高中后被抛弃,没有杜十娘的百宝箱,只能沉自己。
赵珊刚好路过,救下了她,她自请为奴,却被赵珊拒绝。
她一直记得她当时说的话:“这世道对女人来说本就不公平,为何还要自我作贱?”
她知赵珊是要做大事的人,投入她麾下愿效犬马之劳。
跟了赵珊大半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赵珊主动穿女装。
楼下站着的那位公子方才陪着吴知府出现,主子便改变预定计划没有出现,甚至回房换回女装,眼下竟然破天荒地叫她进来替她梳头。
她的眼睛弯了弯。
往常一副浪荡公子模样,夺去无数闺阁少女芳心的三少,竟然也有如此惊慌的时候。
梅娘伸手想要去抹桂花油。
赵珊抓着她的手,语气带着极其不稳重的调调,“梳个简单的。”
梅娘噗呲一声,差点笑出来,眼睛一转,替她挽了个慵懒发髻,两边留下几缕碎发,将满面霞红的主子打扮得格外动人。
她满意地拍拍手,看着镜中娇花一般的主子,浅笑道:“我去请他上来。”
“等等。”赵珊一把抓住她袖子,嘴唇嗫嚅着想要说些什么。
“很美。”梅娘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
她说的是大实话,风华楼里最美的阿竹,全盛时期盛装打扮,也不及自家主子此时三分。
赵珊慢慢挪到矮几前,小心地摆弄着身上的纱裙,目光时不时地落在紧闭着的门上。
她感觉到呼吸有点困难,空气中的氧气似乎太过稀薄,连带着心脏都要衰竭,口里干得很。
她抓起旁边摆放着的酒坛,一口气将坛中的烈酒喝光,心头这才觉得踏实些许。
门外传来脚步声。
她慌乱地将酒坛藏在靠枕后,正襟危坐在矮几后,感觉有些太过正式,又斜靠在靠枕上,感觉似乎胸前露出来的部分有点多,还想要再折腾,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莹莹明珠,将门外站着的那人照得格外清楚。
方才他在楼下,她在楼上,隔着距离,看上去尚可忍受,眼下两人只隔着十余步,她看着三年后愈发英俊挺拔的何东,方才还要衰竭的心脏此时跳得快要爆炸。
三年前,他的面容还带着些许男女莫测的Yin柔,虽然还是同样的五官,但通身的气息已浑然不同。
他的灰眸微微眯起,如同黑豹狩猎前的蛰伏,闪着势在必得的光,愈发衬得他如玉山上行,光彩照人。
三年时光,终究改变了彼此。
赵珊骤然冷静下来,暗嘲一声,做出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