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从一日一报贬为了一日两报,显然情势的变化与紧急又与先前不同。而大约这里实在是牵涉到什么军国机密,太子也停了给荀家密抄消息的恩旨,但每日还是叫人过来简单禀报一声,告诉俞菱心:荀澈平安。
俞菱心没有叫人多问或者多打听,她的心早已经渐渐沉得不见底,她甚至觉得,或许某一天,那每日禀报的消息就断了。
而到那时候,她也就该上路了。
在那之前,她还是先将该做的、能做的,都尽力做了。不管是将家里的事情再一次的教导叮嘱了弟弟妹妹,又或是力所能及地给亲人留几件念想之物,总之能做多少就是多少了。
只是俞菱心没料到,那“荀澈平安”的消息,居然断得那样快。
也就是七日的样子,到得二月二十一那日,她从初见暮色,一直等到了华灯初上,又等到了天色全黑,始终都没听到下人禀报说太子的人过来送信。
反而是在她彻夜无眠之后的转日一早,外头的流言穿进了耳中——西北重镇庆桑突遇奇袭、大火焚城,所有城中的将领,凶多吉少!
俞菱心抿了抿唇,又眨了眨眼,随后才轻轻电点头:“我知道了。”
然而这样一如平时的平静,却比什么样的反应都更吓人,荀滢当时就哭了,身边的人也赶紧相劝,可是落在俞菱心耳中,却都是茫然的。
很快太子妃明锦柔就亲自赶到了文安侯府,但她说了什么话,明华月又说了什么,俞菱心也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她的一颗心,彻底地丢了。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起了丽妃在宫变彻底失败之时的反应,丽妃那时候的茫然与迟钝,目光的空洞与绝望,俞菱心当时都看见了。
她当时也觉得看懂了,宫变失败,是要抄家灭族、千刀万剐的。丽妃有失去所有的一切,万劫不复,所以一时间就魔怔了一样。
而现在她呢?
俞菱心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感觉是不是与当时的丽妃相似,只是她没有获罪,也没有危险,她还有儿子,有父亲,有祖母,有弟弟妹妹,有很多很多东西。
但是再想想,她觉得她还是跟丽妃一样的。
因为她失去了荀澈的话,也就等于失去整个世界了。
“慧君姐姐,慧君姐姐!”而这时连连叫了她好几声的明锦柔已经实在无法,索性动手去摇她的肩,“还没有说一定是那样严重的!表哥可能不在庆桑!”
俞菱心还是平静地点了点头:“恩,可能不在,也可能在。”
明锦柔无奈,然而这话也实在无法否认,只好咬牙道:“总之你先别急,如今西北的形势更乱了,军报可能要暂缓几日,但是你再等等,程姐姐传信说再过五天会派人回京,到时候就能问个明白了,你先别急,稳住些,好不好?”
“五天?好。”俞菱心点点头,居然还是没有哭,甚至一丝想哭的冲动也没有。
而这五天,大约是她人生里过的最慢,也是最快的五天了。
俞菱心没有再做针线,身边的人根本不敢让她去碰什么银针与剪刀之类的锋锐物品,荀滢与荀淙甚至主动拿了家务过来问她,有些他们能做事情也要过来问问,尤其爱抱着安哥儿问她。
而她只是一一答了,平平静静的,仔仔细细的,甚至还会对荀淙与荀滢多加几句叮嘱,要他们以后好好照顾母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至于荀淙和荀滢眼里的惊痛与害怕,俞菱心已经无力再多顾忌了。她稍微一停止说话,眼前便都是荀澈的音容笑貌,不管是他前世里在病榻上的挣扎与苦痛,还是今生他们从重逢到成婚再到如今所有的恩爱与甜蜜,她想着想着,便是半日。
可眼泪还是没有落下来,甚至在某一个时刻,俞菱心自己也会想,她现在为什么不哭呢?
不过一切的胡思乱想总是有个尽头的,五天时间忽忽而过,越发清瘦苍白的俞菱心又在黄昏时分到了晴雨轩的书房,坐在荀澈最习惯的位置上,安安静静地等着。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所幸的是,这次她没有再等到日落西山、夜色漆黑,几乎是戌时刚过,她就听到外头下人急促的奔跑脚步声:“少夫人,少夫人!世子他——他回来了!”
“什么?”
足足平静了快要两个月的俞菱心终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她甚至顾不得掐自己一下看看是否做梦,简直是毫不犹豫地起身便向外急奔而去!
甘露和霜叶都吓了一跳,连忙抓起披风便追,这二月底的天气多冷,少夫人怎么能这样往外冲呢!
可是俞菱心根本顾不上,这哪怕是梦也要做一次,她等不得了,一刻也等不得!
大约是这一口气实在提的太久太久,俞菱心冲到中庭正路上的速度之快,甘露居然都只是勉强跟上。
而当俞菱心自己停下脚步的一刻,也正是满身风霜的荀澈刚刚到达中庭的时候。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俞菱心早已满脸是热泪,嘴唇抖得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