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白衣和尚叫了猫儿一声“少主”后,黑虎奇迹般的不再招惹猫儿。除了万小黑常常把不甘写在脸上外,双方难得的和平共处了。私塾念了一年,对于猫儿来说提升不大,毕竟自幼就被爷爷捏着鼻子强灌,那些小儿科的内容早就滚瓜烂熟。转眼又是农忙假,父母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他们一群小崽子就窜进了金蛋岭。山坡上的油茶花开得正艳,蜜蜂正在花间飞舞。孩子们也像蜜蜂一样,伸着小舌头,挨个儿舔吸油茶花蕊上的花蜜,弄得睫毛、鼻尖上都是白的黄的花粉。猫儿正踮着脚吃花蜜,一只蜜蜂嗡嗡嗡的飞过来,绕了一圈,落到了旁边的一朵油茶花上,似乎并不怕人。猫儿斜着眼看它,见它没有要走的意思,就伸出手在它头上来回扰了扰,蜜蜂惊得飞了起来,又绕了一圈,继续落到了原地。猫儿不信邪,又扯着树枝摇了摇,这回蜜蜂扇了扇翅膀,然后就不再理会。猫儿很生气,屈起指头慢慢靠近它,轻轻一弹,把它弹得在空中翻了个跟斗。蜜蜂在半路上飞了起来,恶狠狠的围着猫儿绕了两圈,远远的飞走了。猫儿得意洋洋,继续吮吸花蜜。“块宝~块宝~”隐约的声音从废弃的矿洞里传出来。猫儿迅速停下来,支楞着耳朵仔细听。“块宝~块宝~”声音渐渐大起来了,焦急、嘶哑。二牛和小芸立刻跟着猫儿一起往矿洞跑。矿洞口,杨二宝双手扒拉着石块,正拖着血rou模糊的双腿往外爬。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度肥起来的脸颊深深的陷了下去。他傻了之后,黎嫂尽力管了一段时间,但终究因为琐事太多,只能让他到处乱跑。回来了就管他吃住,不回来就任他游荡。李家庄的乡亲常给他一些饭菜,若他睡在外边,也会给他一些柴草保持温暖。这些年来倒也没有什么三长两短,连病都很少生。但昨晚他宿在家里,早上起来跟以前一样不见了踪影,天知道怎么跑到了这里?众小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小芸看见父亲的惨状,哭喊着就要跑上前去拉他。“小芸~跑~块宝~”杨二宝拼命的叫道,他曾经一度记不得自己的女儿,但此时时刻,仿佛这个矿洞正张开大嘴要吞没他的心肝宝贝一般。猫儿一把拉住小芸,背在背上就跑。他的心跳从来没有这样快,速度也从来没有这样快。当他一阵风似的回到了庄前,看到在田中劳作的人们,觉得整个人都快要爆炸开来……杨二宝被乡亲们七手八脚的抬回了家,书千古作为庄上的医生,自然被人们请过去为他问诊。“跑,小芸~”杨二宝气若游丝,趴在床板上保持着爬行的姿势,手脚依然不停的抽动。书千古穷尽了自己所知的办法,就是查不出症结所在。但他分明又感觉到了杨二宝生命活力的流逝,心中暗道奇怪。围在周边的村民议论纷纷,猜测杨二宝是如何进了那个矿洞,以及他在里面的经历。没人敢去探个究竟,杨二宝反复念叨的话,让人们不寒而栗。书千古无功而返,本来就傻的杨二宝不值得请灵溪邑医馆的“神医”,“神医”也未必治得好,而且以黎嫂窘迫的家境,他们也请不起。哭成了泪人儿的小芸只能隔三差五跑过去给他喂水。就这样叫嚷了三天,杨二宝死了。临死前仿佛突然恢复了神智,双眼清明,脸色chao红,盯着小芸很认真的说了句“快跑”……
蝼蚁一般的尘世众生,忙着生,忙着死,没人把一个疯子话当真。在短暂的充当了人们的谈资后,他渐渐被人们淡忘。杨二宝下葬后,在李老实的帮助下,黎嫂忍着悲痛收完了庄稼,继续她的生活。又能怎样呢?她还有小芸要管,娘儿俩总得活下去……——————金蛋岭地底,昏暗的矿洞深处,光门森然矗立。门前的地面上,零星洒落着碎散的骨块,显然虚灵已经多次冲击了这片区域,只是始终不曾突破最终防线。光门闪烁,亡灵头领现出了高大的身形。他依然身披铁片,手执链锤,但下巴已然脱落,虽然还保持着微微仰头的习惯,但眼眶中努力保留的眼珠早已荡然无存。他的身后,依次闪出多道同样高大的身影,分成两列站在光门前,似乎在等候着什么。稍后光门又是一闪,一道修长的白影出现,长长的白发从脸颊两边垂下,一双猩红的眼睛闪耀着妖艳的光芒,惨白的脸孔皱成一团。“银魇大人!”亡灵头领率众躬身低头,不属人间的声音如同瓦砾摩擦锅底,十分难听。银魇恍若未闻,转身面朝光门。光门持续闪动,冒出了诸多透明的鬼影,挤挤挨挨的布满了矿洞。待鬼影聚齐,银魇发出一声低啸,鬼影们立刻朝矿洞外飘去,自洞口四散开来,在黑夜里隐没了身形。“守好出口!”银魇的声音尖细,像一缕寒风。他转身迈向光门,仍旧不看亡灵头领。白骨们再次率众躬身行礼,目送银魇消失于光门之中……——————地底深处,一个黑暗的所在。没有任何光亮,只有骨骸撞击发出的各种声音。光门闪动,银魇出现,然后消失在黑暗之中。良久,银魇出现在一处峭壁前,峭壁撑起了一块巨大的地下空间,下方是一条奔涌的岩浆之河。峭壁之上,封印着一具奇形怪状的龙形骨骸。长长的赤钉将他的头尾和双翅牢牢的钉在峭壁上,闪耀着光芒的符文在赤钉上游动。银魇尖细的声音挤了出来:“吾王,噬魂魔已放出。”“很好……心能……”骨骸扭动着,发出阵阵嘶吼。“岩魁、织雾也出发了。”“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