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笙认识苏合后,第一次见到他穿红色的衣服。
苏合身上的喜服是这个朝代哥儿出嫁时常用的款式,款式虽然常见,可是整件喜服却是由燕都最手巧的绣娘从头到尾用时三个月完成的,上面更是点缀着各色宝石璎珞,就连丝线都用的金银捻成的丝线。
苏合姿容风华皆是绝美,这身繁琐的喜服穿在身上,衬得他本就绝色的面庞更加惊艳,他的眉心处点上朱红色的花钿,与眼尾那滴宛若朱砂的孕痣相得益彰。
直到在盖上盖头前一刻,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惊讶地张嘴,难以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接亲队伍来的时候,晏辞和顾笙一起送苏合出了府门,看着他走上门口停着的花轿上。
顾笙眼圈一片红,但是怕苏合也哭起来,硬是强忍着泪水看着,他本是不想在苏合大喜之日哭的,然而最终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把自己弄得鼻尖通红。
苏合没有父母,唯一的兄长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虽然晏辞已经私下里派人去寻找周栾的下落,但是迟迟没有消息。
于是就像晏辞先前答应他的那般,作为苏合的“兄长”,晏辞亲自送他上了喜轿。
孙承修来接亲的时候也是一身红衣,他身姿笔挺的骑在马上,本就英挺俊秀的眉目在喜服的衬托下愈发姿容俊秀,眉目英隽,这一路走来也不知羡煞了围观的多少人等。
因为孙承修是孙氏这一代的独子,也是因为孙承修对族人说过自己对苏合的重视。
所以孙家也是很重视这门亲事,并没有因为苏合无父无母的原因便缩减聘礼,相反准备的聘礼相当丰厚,比寻常世家联姻还要多许多。
这份聘礼送来的时候,苏合执意要将其给晏辞,说是这些日子以来对他们收留自己的谢礼,但晏辞没有收,只取了一小份,其他的全部给苏合。
花轿起,在敲锣打鼓声里,迎亲的队伍逐渐远去,路两旁的百姓皆是驻足而观。
这是一对神仙眷侣,无论是迎娶一方还是出嫁一方皆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于是这场婚事一时成为燕都百姓津津乐道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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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孙府的喜宴办的十分隆重,孙承修八旬的祖父,那位被称为医仙在世的孙老爷子没来,据说是外出云游寻药去了,一时半会没人知道他在何处,来的是孙承修的父母和一众族人。
孙家一众,无论男女老少皆是Jing神奕奕,只是随便站着那里,便能让人感受到他们身上蓬勃的生气,即使年老者也是鹤发童颜,年轻者更是不用说,神采非凡,朝气十足。
孙承修一晚上被灌了好多酒,一直到最后步履蹒跚被小厮领着去了洞房,外面众人欢笑声不断,闹到半夜还没有散场。
屋内,苏合独自坐在喜床上,他垂着眼眸看着盖头下面流苏,自从流落到芳华楼,他便宛如一片浮萍,任由风吹雨打,随波逐流。
他身不由己,甚至生了一场大病,连自己从前的亲人都忘了,直到他再次见到哥哥,见到季明,又认识了顾笙和晏辞,最后,他幸运地认识了孙承修。
苏合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穿上喜服,被一个人明媒正娶迎回家,可以堂堂正正成为他人的夫郎。
恰好的是,他喜欢的人也喜欢他。
苏合回想这几个月的种种,宛如做了一场梦,可右手食指传来的微凉又时时刻刻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他并没有做梦。
若是父亲母亲的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切,也会为他高兴吧。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他忙微垂下头,害怕弄脏了自己的妆容。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苏合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期待,他玉白的手指捏紧袖口,直到开门声起,来人似乎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方才推开门。
苏合低着头,透过头顶喜帕下的缝隙,他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停在他面前,接着眼前一亮。
苏合顺势抬起头,透过泪水,他看到面前的人正注视着他。
孙承修如初见那般,也像后来很多次那样,在他说话时安静地看着他,在他述说自己曾经的经历时,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心疼。
他手里拿着一柄细长的玉如意,将苏合头上的喜帕挑开,接着坐到他身边。
屋子里一时陷入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前厅传来众人高声谈笑的声音。
苏合感受到身边传来的热度,他微垂着头看着地面,直到听到身侧的人的声音:“今天累坏了吧?”
苏合的身子刚刚恢复,这的确是这几个月来他最忙碌的一天,毕竟天没亮就起来,一直忙到半夜这个时辰。
但此时此刻,他并不觉得累。
苏合轻轻摇了摇头,孙承修身上还带着酒气,于是他小声问:“你喝醉了吗?”
他不敢抬头看身旁的人,只听到孙承修说:“我自小体质特殊,喝多少酒都不会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