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拉过璃，在一众惊畏的目光中远去。
“我好没用。”
没办法保护任何人。
弟弟甚少接近人群，离开了家族，他这个哥哥照顾得再尽力，说到底也只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锁在身边。
各怀心事，一个在前，一个稍后。
——倏地捧起他弟弟的脸。
“你这头发留这么长，要不要剪掉一些？”，将厌舀着水，先打湿那头纤细的长发，几缕发丝柔软的缠在他指间。
璃根本是不知道怎么去适应人群。
周围有男人拿眼斜睨他们，间的嗤笑出声。
两人站在人群后面，璃攥紧他的手，依他而站。
“各位乡亲父老，特通知大家，村里计划后天开始修造后头的矿洞用作仓库，而在完成之后，为了感谢大家对村子做出的贡献，村里会摆宴三天，让每个人喝个痛快，吃个开心……”
将厌蓦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璃闷着头，看不见表情。
——将厌倏地松开手里皱巴巴的衣领，男子狼狈的跌坐在地，人群忙避开。
他好像总跟头发有仇，每长上一点便立即剪掉更多，似乎伴随
天空白的惨淡。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倾过身吻上他弟弟的唇。两张相似的面容依偎在一起，鼻尖抵着鼻尖，唇贴着唇——残缺的灵魂完整了。
周围男人们顿时哈哈大笑。
不过是个一鞭子吓得当众尿了裤的软蛋，邪物？废物！
他能保护谁？
又一道取笑的目光斜过来……对上将厌瞪回的视线。岂料那男人反倒明目张胆，轻蔑的一咂嘴。
他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嘲笑。
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脑勺。
人们不敢动，青年浑身散发的气势好像要杀人。
别说璃，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璃很紧张。
“嘿，小子，上次尿的裤子晒干了吗？我婆娘倒有条用旧的，我就做回好事，改天给你送到你家里去！”
璃的脸上也笼罩了一层更深的忧郁。
将厌牵起嘴角，想起刚来这个世界，他剪掉了大半头发，顶着一头扎得跟刺猬似的参差不齐的短发挨嘲了好久。
“我想洗头发，哥回去，回去帮我洗头发。”
“哈，我的头发可是直接剪光的哦，跟我一样……你可别后悔。”
璃的身体更僵硬了，将厌觉得落在肩上的目光都好像沉了几分。
一模一样的面孔，更纯粹的黑瞳，更忧郁的眉眼。
将厌知道，他用力握了握他的手。
小路上臭气熏天，没有织色花的粉末，路边河流日积月累的黄，污水奔腾着淹没了岸上的白色小花。
轻柔的抚去璃脸上泪痕。
“璃，对不起，早上我跟你生气……我……”
血管里长出的倒刺，终于刺破了皮肤，血咕噜咕噜止不住的流了一地。
“好啊，跟哥剪成一样的。”，摇椅上的人睁眼看他一眼，又闭上。
舀起一捧水，浇在丝绸般的黑发，水波荡漾开。
一只纤瘦的手柔和的覆上攥紧的拳头。
的火团，说话的语气差了些，修剪药草的动作粗鲁了些，不作声的时间多了些……其它倒也和往常无异，总之，勉强度过了一个还算和谐的上午。
哪有男子这般贴着，可笑！
一天本该这样过去，然而下午，村里来了人。
蓄满眼眶的泪水，断了线似的掉出来。
仍是闷着头，背后的长发被风吹的飞起来。
像是隔了很远很远看过来的悲伤目光，在那一刻，将将厌击了个对穿。
将厌回过头，看见璃拉着他的手臂，对他摇头，“哥，别，别，我们回去……”，璃的声音很冷，手也很冷，冷中带着抖。
然而下一秒，笑声骤止，人群传出惊呼，攥得发白的拳头猛的砸向男人面门。——止在毫厘之间。
“我好没用啊，哥。”
那暴起动手的短发青年垂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紧紧揪过男人衣领的手仍是不肯放。
“走了，回去洗头发。”
气氛好似凝固住。
村口聚了不少人，黑溜溜的人头攒动着，密密麻麻的像进了一个蚂蚁窝。
璃不回，只是更紧的攥着他的手，攥出汗，攥得他有几分疼，他稍稍偏过脸瞧他弟弟，长发被一条白细带松松的绑在身后，几缕柔软的碎发落在额角，脸靠的很近，眼睛低低的垂着，视线不知道是落在他的肩膀还是脖颈位置。
络腮胡子的屠夫冷冷一笑，“哼，村长说了叫我喊上每个人。你们爱来不来，话我可是带到了。”
“很快就好，我们很快回去。”，将厌低声安慰，早上的那股气早抛到九霄云外。
凝固的沉默满满当当的填满两人周身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