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路边等了许久的班车,终于来了一辆,载着她们前往市镇。随因一路上随因左顾右盼,她问何欣:“我们现在是要去那吗?”她找不准合适的形容词来表达她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但想要让何欣听懂并不难。何欣确实听懂了,她看出了随因的焦急,微笑着回答:“几分钟就能到。”“那也不远。”她那天下车之后已经是晚上,都没来得及看看周围有些什么。何欣道:“是不远,但走路过去还是有点距离的,不坐班车的话,有些人也会骑脚踏车去,像现在天气不热,走路去的也是大有人在。这会儿还没到正午,基本没有人出现在站牌边上,所以班车不用停下等人,走得自然也快多了,仿佛也就一眨眼的时间,何欣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随因扭头看向她:“下一站就到了。”“这么快!”随因在起身前特地将包移到胸前,生怕在人挤人里遇上扒手,何欣看着她谨慎不禁笑到,“你这包里装的什么?这么宝贝啊。”班车扬长而去,随因定了定神,把视线从逐渐消失的公交车收回,放在何欣身上,而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了,她道:“里面是衣服,还有我要买火车票的钱。““得有多少才够的?”“不够,但够张票就可以了。”“我觉得你哥哥人还挺好的。”何欣问道,她不解为什么随因这么有勇气,毕竟在她平时与随嘉聿一整串接触下来,也没有夸张到能让人望而止步的境地。“我就是觉得,该长大了吧,得自己独立出去赚钱了。”随因三言两语便搪塞了过去,对她来说,那个原因是复杂的,是没有必要耗费口舌的,她也就觉得没有同何因说的必要。何欣了然,也没再追问。她带着她进了一家摆满了小件玩意儿的店,从琳琅满目的展柜挑了两样出来,是一个长度不过三厘米的木雕挂件,上头刻了开花的样子,随因不认识它,于是瞥了一眼就满屋打量着这里,而何欣却拉着她继续挑选了起来:“这是我送你的,当临别礼物。”她将选好的挂饰按在随因的包上查看着效果,而后自顾自点头,收回手转而对向老板:“这两串多少钱。”她却是连价格都没问,随因一惊,下意识去摸那早已空空的口袋。“三块。”随因倒吸了口凉气,她连忙开口:“别”“给你。”何欣更是爽快,即便在随因看来这价格实在是划不来,何欣二话不说就打开外套,手摸进内侧口袋掏出一个粉色钱包,手指入内翻找,然后夹出一张整的,递给老板找钱。随因虽然余钱不多,但还是不想让何欣一个人付钱,只是她刚要掏出来,何欣却拒绝了:“正好我还没吃早饭,这里有家早餐还挺好吃的,等下就当你请我了怎么样?”随因点了点头,随后在何欣的介绍下,他们拐进一家在巷子拐角的早餐店,里头香味扑鼻,他们的位置在靠着墙摆放的简易小桌。何欣也喜欢吃甜的,专门让阿姨捡了个糖包给她。随因没吃过糖包,也让拿了一个,刚咬一口,里头白糖混着花生碎的粘稠汁ye粘的嘴巴都是,她舔了舔嘴唇,何欣见她这样,表情全然是欣喜,她问:“是不是很好吃。”“好吃,比我吃过的包子都好吃。”主要也是不贵,看板子上写的,比起rou包和菜包来说都要便宜一些,她又咬了一大口,包子瞬间小了一圈,她一边咀嚼着一边问:“你说送我的临别礼物,你不走吗?”何欣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手上的包子也没有继续往嘴里送,反而将它放回袋子里:“我原以为你开玩笑的,没想到真的要让我一起跑吗?””对。“随因很认真地应了一声,“我是认真的。”两人对看了许久,反倒是何欣首先破功,她笑着又咬了一口包子:“我现在就算把那部分钱都寄回去了,我也有余钱可以存进银行,并且也能让我自己过得很好,就算是这样的话你也觉得我应该跑吗?”
“可是你寄回的那部分钱,不也是你辛辛苦苦赚来的吗?”随因只觉得这并无关联,“你能在这个厂里做得好,可见你去其他地方也能做得很好。那他们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来养。”何欣从来没有听人和她这么说过,一开始的她确实曾因为这过分得无理要求头疼过,而后面开始慢慢好起来了,她便觉得她能拿出这份钱,便能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于她,她只要说出去,无一不夸奖她的能干与顾家。“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随因问道。何欣觉得她似乎在说她,又好像是在说自己,又甚至是在说不在场的任何一人,但不管是说谁,都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你来找随嘉聿,为什么不跟他说你的事情。”何欣也把她想问的问了出来。随嘉聿只说过他有个妹妹,可从没说他有个弟弟,她好像能确定面前这个准备孑然一身的同龄人隐瞒了什么。随因摇头,她把最后一块包子放进自己嘴里——只剩白米面的无味。“他不可能不知道吧,这五年来他只跟我妈和继父联系,从来没有试图和我联系过,而我一来就想着把我送回去,这不可能不知道吧。”随因机械性地重复了一遍,随嘉聿如果知道的话还会把她送回去吗,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了。来了之后她发现,是她的问题主次乱了,她应当想,随嘉聿知道还要送她回去,那她要怎么办,她偷了继父的钱,以继父的手段她回去之后只有死路一条,而她的哥哥只想着把她送回去,那她该怎么办。良久,她抬起头,苦笑道:“我们应该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