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线,却是久了手脚僵硬,一下子力道不稳,竟然将那咬着钩儿的尺长大鱼甩到了韩清音脚边。
韩清音未及防备,被吓了一条,那鱼活蹦乱跳个不住,韩清音接连退了几步,只听到胡公子大喊“小心”,人却已经收势不及地往湖面坠去!
湖面接连发出“咔擦”的冰面破裂声,紧接着有人“扑通”掉入湖中,韩清音愣了一瞬,发现自己还好好地站在岸上,往湖面一看,却是有人方才扶了她一把,然后那人自己恰好落入小孩子们凿的冰窟窿区域,冰面一时承受不住破裂了,那人便掉入了湖水中。
湖水荡漾不休,却不见那人冒头起来。
“韩小姐别怕,我去叫人!”胡公子反应还算快,他不会游水,手上也没有趁手的工具,连忙回身去叫叶家的下人。
韩清音站在岸边,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的落水处,她左看右看,夺了孩子们的鱼竿,合在一起伸进冰水里去搅,她急得都快哭出来,大声道:“你快抓住,快抓住啊……”
突然,鱼竿那头一沉,韩清音趔趄了一下,旁边的几个小孩子连忙过来帮着稳住。
韩清音觉得鱼竿那头的力道越来越到,很快,湖水哗啦一声响,水面冒出一个脑袋。
韩清音整个人都惊呆了——
那人浑身shi透,以手抹面,即使这般狼狈,也不掩其眼中的从容,他冻得直哆嗦,张嘴几次才说出一句话:“嫁……嫁给我。”
(二)
成亲几年,韩清音的日子是顺遂的。
夫君陈若非已经中了进士,只待朝廷来年安排官职,无论是在外还是在家,陈若非对韩清音总是温柔细致,惹来不知多少女子的羡慕。公爹陈秉槐一心扑在公务上,在家只管做个威严公正的大家长,婆婆陈夫人贤惠慈和,对韩清音和对女儿差不多。
但是或许人总是贪心,韩清音渐渐觉得,和陈若非之间总是差些了些什么——堂妹韩清澜和太子在一起时,开心时眉飞色舞,闹脾气时吹眉瞪眼,即便赵子登和秦画两个扯来扯去没个眉目,但彼此之间也有外人看一眼便知道不同的所在。
而陈若非待她相敬如宾,但看她时和看家中其他亲人别无二致。她试着耍过两回小性子,陈若非总是温然包容她;她也尝试过Jing心营造惊喜,最后得来几声随口不随心的夸赞。他们两个之间,总是无惊无喜无滋味,少那一分酸甜苦辣的烟火气。
院子里一溜铺开许多竹席,小晚指挥着小丫头,将一本本线装书摊开翻晒。
小丫头翻开其中一本书时,里面掉了一页纸出来,小晚连忙提醒道:“哎哎哎,你轻点儿,别把书弄坏了。”
夏花灿烂,韩清音靠在窗边发呆,听到小晚的话回过神,往院子里扫了一眼,道:“把那张纸拿过来给我看看。”
那张纸已经泛黄,薄而脆,上头写着几句诗:寂寞萎红低向雨,离披破艳散随风。晴明落地犹惆怅,何况飘零泥土中,落款显示是写于四年前。
韩清音不由称奇,那是陈若非的字迹,但他一向磊落明朗,从来不作伤春悲秋之语,怎会誊抄这几句哀怜悲戚的诗词?
晚间陈若非回来,用过晚饭后在灯下看书,韩清音拿出来笑问道:“你不是一向只喜欢雄浑大气的诗词吗,怎么还特特抄了这么一首夹在书里?”
陈若非拿过去一看,愣住了,这首诗是从前在蜀中替曹静姝解签的签文,也是后来初遇徐月宁时,徐月宁所持签文。他那时有些感慨,便随手写了下来。
多年故去,那本书久未再读,如今早已忘了这么一回事儿。听得妻子相问,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韩清音先还笑着,见陈若非神色变化,最后沉默不言,心中黯然不已,强自笑道:“夜深了,我去叫小晚端水来洗漱。”
陈若非张口欲言,韩清音已经出了房门,过了一阵回来,面色如常似乎浑不在意,陈若非便也无从提起。
是夜,夫妻俩各自无言,韩清音转身朝墙躺了一夜。
翌日,韩清音提起几年未见父母,想同小舅舅一道回去探亲,陈夫人宽和,当即就允了,只是陈若非提出陪同,韩清音却罕见地意见相左,“夫君明年出仕,眼下正是往各处走动的时机,这一去来回得几个月,耽误了夫君前程可不好。”
……
马车驶出了京城,又一次在清河住了从前住过的那家客栈。韩清音想起几年前的往事,心中感慨良多,小晚打趣道:“小姐可是想姑爷了?”
韩清音怔然半晌,点头:“想。”
想,但是她得克制。
他志存高远,似乎并不需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儿女情长,那么她的一腔情深意浓,或许反让他觉得带累,她要克制一些,趁着离京这段时日,学着淡一些。
韩清音早早上床歇息,或许是因为白日坐了一天的马车,睡着了也总觉得整个人都在晃荡不已。
*
夜里,月明星稀,陈若非罕见地失眠了。
他一向身子康健,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