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中, 凭着印象,沿着那群劫匪跑出来的方向一直向里而去, 他拐过一条被砸成死路的废墟,走进一条保险柜并未完全倒塌的通路,想从这里绕到宋希那边去。
然而有人挡在了他前面。
金发的青年站在光影的暗处, 尽头的火光亮到了极致正在渐渐转暗, 不再刺眼的光芒足够照亮他的眉眼,他有一副很冷峻也很有侵略性的模样,敛尽了天地最锐利的锋芒。
“你怎么在这里。”程昊的表情没什么波澜,并不好奇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进来的,更不在意他特意等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甚至于, 程昊话里的语气也不太像谴责,他只是说,“回去吧。”
天禄全然没有让开的意思,远处的嘈杂声衬的两人眼前这一方不算密闭的空间尤其安静。
天禄没对他的话做什么回应,他只是觉得耳熟。
他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想了想,终于从他久远的记忆中扯出了一丝零星的片段,找到了这耳熟的根源。
千百万年以前,苍天之隙还没有崩坏到需要始祖女神以毕生神力相补的时候,他曾擅离镇守的离山前往三十三重天上,自请协助她补天。
然而那时他并没见到端坐三十三天之巅的众神之主,只得到了一句来自众神之主的传话。
那句传话是,回去吧。
对他的恨意大概就是从那句“回去吧”开始的。
没了她的世间,日月更替,沧海桑田,众神都早已泯灭,若不是机缘巧合之下保了她的一丝血脉尚存人间,他早就是无所牵挂的无根的浮萍,更遑论回去。
可是这些,如今早已不足为外人道。
“那就是玉星辰说过的,可疑的摆水果摊的男人。”天禄对着程昊道,“他已经死了,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如果你不尽全力去制止这件事,这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说的没头没尾,甚至也丝毫没有去在意事情的轻重缓急——在他眼里,仿佛生死未卜的宋希、玉星辰,以及那个和他们只有一面之缘的银行小职员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一样。
程昊面对他,仿佛生出了无限的耐心,静静听他说完:“这不是你能解决的。”
天禄被他顶了这一句,心里像是有翻涌的血气,强迫自己沉了沉,才继续道:“是,可是原本能解决这件事的那个人,她已经不在了。”
这话说的已经十分不客气,天禄知道程昊能听得懂,而这不客气的意思,他本来就是为了让他听懂。
“不在了”三个字像是一计闷雷,直接沉在了陈昊心底。
他的表情有一闪而逝的脆弱,然而并没等天禄发现,就再次恢复了那不动如山的表象。
“谁说她不在了?”程昊不肯再和他纠缠,似乎也放弃了出于安全考虑的劝说,这个身份是他给天禄做出的合理解释,他清楚这个“年轻人”最真实的成分。
天禄一愣,皱眉看着他企图迈步跨过身侧:“你说什么?”
程昊走得目不斜视,眼神淡漠而勇往直前:“太多年已经过去了,你还记得她的样子吗?”
天禄心里像是压上了最沉重的一块儿巨石,开天之力也不得让其挪动分毫,正要怒斥程昊“你懂什么”,却被程昊擦肩而过瞬间眼里透出的坚毅震了一震。
就是这一瞬间,他失去了反驳的机会,与此同时,他听见程昊说:“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他从来没有在记忆里听见过这样的语气,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就在这时,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人声。
程昊已经大步向前去了,天禄在原地定了两秒钟,还是决定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转过转角儿,眼神同时亮了一下儿。
前方坍塌处被推得七零八落的,中间有个可容人通过的间隙,形状有些像破茧而出的蝶蛹,在那个“蝶蛹”的两侧,玉星辰脸上蹭着乌七八糟的道子,人倒是看起来挺Jing神,全然看不出是刚被不明异物集中了的模样,不仅没什么大碍,反而像是凭空生出了无尽的力气,一只手扶着方才被劫匪打晕过去的宋希,另一只手竟然还在那蝶蛹的破口儿里,从里向外抓着一只手——看衣服,像是那个银行小职员。
程昊几步走到了近前,一手接过了宋希,天禄也跟了过去,与玉星辰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转瞬之间,那小姑娘已经躺在了她俩身边的平地上。
消防搜救人员显然也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聚集过来,很快,将他们一行人都送到了安全地方。
玉星辰觉得自己最近简直和医院有着不解之缘,只是风水轮流转,这次她浑身上下健康地像头牛,躺在里面的人变成了宋希。
她看着护士给宋希挂好了吊针,看到程昊坐在唯一的一个座位上,没有要让开的趋势,自己便知情知趣儿地退到了医院的走廊里。
不是常规探视时间,医院病区的走廊没有那么人来人往,玉星辰捡了个座位,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她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