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事儿叽叽的规矩,自己嘴里舌灿莲花儿,别人说他点儿什么也都可以,是个全然的有容乃大色即是空,再大的事儿到他这里也就是哈哈一笑,像个弥勒;而如今,一夜奔波让他原本光滑饱满的胖脸露出了些许灰白的憔悴,没来的及修理的胡茬儿在他下巴上灰青青地一片,眼神疲惫而倦怠,跨栏背心大拖鞋的形象,把他一下子从佛祖座下拉回了红尘人间。
“进屋说吧。”慧明沉着脸,没什么表情,“关于我妻子,有什么话,我也想听听。”
玉星辰露出了一点儿尴尬的表情,她没想背后论人是非,纯粹是被周政绕进去的,这时候被慧明糊了一脸“彬彬有礼”,整个人都有点儿无所适从。
然而也只有她束手束脚进退不得,至于那个嚼舌头根子的“主犯”和天禄这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从犯”非常会顺坡下驴,假惺惺地各自客气了一下儿,就跟了进去。
慧明暂住的这间客房干净整洁,昨天晚上他们三个还坐在外间儿的桌子上把酒言欢,如今多了个人,完全可以凑桌儿麻将的氛围却和昨天那轻松自如的状态早就不一样了。
安管家送来了刚沏好的茶水,察言观色地退了出去。
慧明客气周到地一人给倒了一杯,但是玉星辰敏锐地感觉到了慧明的区别待遇——若说昨天晚上,他是十分放松地在以和朋友交往的姿态来对待他们的,那么现在,他就完全摒弃了朋友的身份,全然端出了自己世家公子的架势,客气周到,但是礼貌疏远。
“有什么事儿就在这说吧。”慧明道,“老太太派你来,不就是来给我个交代的吗?”
“好的,那就从老太太想让我跟您说的事情说起。”周政显然是在这种环境下得心应手的,在他眼里,再难看的脸色也是公式化的微笑可以化解的,“老太太让我来跟您说说,当年她与楚文茵女士关系非常不好的原因。”
慧明对这些有心理准备,没有太大的波动,但仍然皱了皱眉,像是还有一点小小的意外:“你说。”
“当时老太太属意的人选和您门当户对,您这样的人家,为了家族和自身发展考虑,老太太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当然,后来由于您自己激烈的反对,老太太在这方面还是心软了一下儿,但是出于对儿女的关心,她还是调查了一下楚文茵女士。”
玉星辰只听了这几句不轻不重的叙述,就能想象当年闹成了什么样子,也亏得好好脾气的二师兄能有这么大胆子正面刚的热血青春。
周政喝了一口茶:“楚文茵女士的家庭出身非常不好,母亲是家庭妇女,没有经济来源,而楚女士的父亲患病,不能工作不说,高额的医疗费用拖垮了整个家庭,最后不治而亡,但是她本人非常上进——当年她是她们那个市的高考状元,不是B大和Q大都都是可以录取的,但是当时只有H大能给她提供免学费的待遇并且能够给她高额奖学金,所以她放弃了B大和Q大这两所顶尖学府,直接选择了H大……当然,我没有说H大不好的意思,我只是在陈述,楚女士求学阶段非常需要钱。”
慧明冷冷地看着他。
周政丝毫不为所动:“楚女士在H大求学的时候非常刻苦上进,积极参加各种活动,每年都拿一等奖学金,而且由于外形和气质都非常出众,很多同时期的H大学生都对她有很深的印象,是属于‘校园女神’类型的人——当然,我觉得陈公子必然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也不会一见钟情矢志不渝。”
慧明忍了又忍:“是,文茵出身不好,但是她乐观上进,这不可以吗?”
“没什么不可以。”周政道,“但是乐观开朗带不来钱,当然,楚女士每年拿一等奖学金的那笔钱在学生眼里确实是很多了,但是以咱们现在的眼光来看,她有一个没生活来源的母亲,有她父亲之前因为医药费而欠下的债,她还要付自己的生活费,这点儿钱对她来说实在很艰难,更何况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的母亲在社区体检的时候查出了ru腺癌晚期,这位女士没有医保,手术费动辄十几万元,这给楚女士带来的灾难可想而知。”
慧明愣了愣,竟然对此不知情:“我知道她母亲去世……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周政整理了一下资料,告诉他:“在楚女士大三的时候。”
慧明一愣,试着回忆了一下那段时间:“怪不得她那时候坚持要跟我分手……我还以为是我妈……我……她为什么不找我借钱。”
玉星辰被他这个表情狠狠戳了一下心,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插嘴道:“因为尊严。”
这样一下,一桌子三个人六双眼都在看她。
玉星辰突然想起了当年鼓足勇气做了一次愚蠢的小二逼的自己——就是她把房子还给自己不同父不同母的哥哥的时候,突然有了开口的底气:“师兄,您的母亲并不看好你们的感情,主要而言,她并不看好嫂子这个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如果再张口找你借钱,你会怎么看她?好……就算你不会看轻她,原本就对她抱有成见的伯母会怎么看她?”
慧明嘴唇抖了一下,像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