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跟在后边说:“好好的嫁了人,你躲什么哦。”
二姐说:“您夫妇俩不吵架,不打架?”
大姐说:“俗话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二姐哼哼一笑,“那是姐夫活好。”
老太太一拍筷子,“说的都是什么东西,”眼光下意识瞟了瞟冷因,“还有人家没出阁的在这。”
二姐笑道:“哎唷,都什么年代了还出阁不出阁的,你去问问他们俩都——”
大姐打断她,“够了啊。你这性子,这辈子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拉倒,”二姐挑着眉,下巴努了努宋岳,“再说怕什么啊,阿布不也没娶。”
冷因下意识的去看宋岳,宋岳无奈的耸了耸肩——意思是,她人就这样,别去理就好。
阿果最后才从灶房出来,静静的没有说话,把汤碗递回给冷因宋岳。冷因道了谢,阿果很淡的弯了弯嘴角。
刘平父母问冷因饭吃不吃得惯。老人家普通话讲得不太利索,冷因头回没听清,宋岳又给她翻译了一遍。
冷因点头,“很好吃。”
刘平母亲听了只顾着笑,“那今后住我们这儿来不怕饿着了。”似乎忘记自己婚宴上还提起过谢灵。
这时,二姐用筷子敲了敲一盘炒得金黄的东西,问冷因道:“尝过这没?”
大姐用胳膊肘顶了顶二姐,“人家不一定吃得惯。”
“没毒、没怪味,有什么吃不惯的?我今早从蜂窝里一只只拣出来的,手都要拣断掉了。”
冷因只以为是花生米炒了什么野杂菜,这会儿仔细一瞧才发现,竟然是一粒粒黑黄相间的蜂蛹。
冷因看出二姐是有意的,明白今天要是不吃一口是堵不上她嘴了,干脆挖了一勺送进嘴里。其实也就是平常炸物的味道,带了点甜,蜂蛹的味还没花生重呢!
“还可以啊,”冷因看向二姐,“蜂窝是自己摘的?”
二姐重重的“嗯”了一声,“上山割下来的,一摞几十斤呢,都是我一个人背回来的。”说罢,脸上难得露出笑意,“你们城里人不懂的。”
宋岳对冷因说:“她从小就喜欢玩蛇、黄蜂这些。”
冷因心说难怪。但还是不能解释二姐这种乖戾的性格,像是有意要针对她什么,但又好像没有坏心。
好在接下来,话头终于被引向旁处:油菜花播了多少种下去,烤烟田还有多少亩没收,张家长、李家短。讲着讲着就成了彝语,时不时又蹦出几句汉文关照一下客人。
冷因其实无所谓,彝族挺好听的,不黏不碎,腔调也正,讲起来中气十足的样子,虽然她半个字听不懂。
谈话声多来自桌对面。冷因的一左一右,宋岳偶尔搭上两句,阿果是至始至终静默着。
冷因悄悄瞅过阿果几眼,不知为何想要记住她的长相,虽是徒劳。近距离,能够看清:阿果额头宽宽,下颌尖尖,鼻头圆而挺。冷因发现彝族女性的五官圆润饱满,男性则更为尖俏俊挺,都令人怪羡慕的。
渐渐的,不知不觉中,谈话声在远去。
仔细听来,又回到了耳边。
忽远忽近,像跟她玩似的。冷因感到有些头晕,用手掌抵住额头。
宋岳注意到了,问她没事吧。冷因摇头。
宋岳看了看她面前的汤。汤里煮的松茸、牛肝菌一类的,应该是没有事。但还是把她的汤碗移到自己面前,说:“别喝了。”
阿果看了两人一眼,低头喝起自己的汤。
这时,大姐老公不知从哪掏出一盒香烟,先敬给老人,然后是大姐,二姐,宋岳。宋岳隔过冷因问阿果抽不抽,阿果摇头,宋岳又将烟盒抛回给了大姐老公。
大姐老公问冷因:“不抽?”
宋岳替她答道:“她不抽。”
“不抽烟好,”大姐老公一边点烟,一边点头说,“我们这儿的女人就这个毛病,抽烟喝酒比男人还凶。”
“哪里凶得过你们男人哦!”大姐直叹,忽然转向冷因,好奇的问道,“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呀?”
冷因先是一愣,俄顷回道:“弹琴。”
二姐问:“什么琴?”
冷因说:“钢琴。”
从小到大,冷因头一回如此介绍自己;不是卖琴,是弹琴。竟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胸口像有什么东西翻腾着上涌,头脑也热热的。
大姐说:“那多好啊,我们这儿的人都爱音乐。”
二姐又开始说起风凉话了,“但我们这儿可没那么高贵的琴给她弹。”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大姐皱着眉头责道,“什么琴不都一样。”
“怎么能一样?那为什么你敲得了木鱼,拉不出胡琴?”
“阿莫,”大姐转向老太太求助,“二妹又笑我玩不出乐器。”
两个老人抽着烟,看年轻人拌嘴,笑而不语。
二姐继续,“木鱼也好听啊!木鱼好难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