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当时都在登山社,我太太也认识。她是我们当中为数不多毕业了还继续登山的。没想到……我太太当时挺受打击的,心里多少有些Yin影,半夜总是做雪山的噩梦被吓醒……”见旁边安静得呼吸声都快听不见了,韩一龙小声问了一句,“睡着了?”
“没……”宋岳被韩一龙说得有些晃神,转移话题问他:“你出来,儿子想吗?”
“想啊!怎么不想,出个差都想……今年年初开始拉练,登四五千米的雪山,下撤第一件事就是和儿子通话,”韩一龙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回忆着摇头,“没有一次不泪目的。一方面觉得特对不起儿子,一方面听儿子在幼儿园同学面前吹自己爸爸是英雄,又感到特别的荣耀。”
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光是想着就又幸福、又辛酸。
“这次听说我要爬‘黑色巨峰’,囔囔着要我给他带黑色的石头。”
宋岳问道:“你儿子很喜欢石头?”
“是啊!捡到好看的当宝贝似的,吃饭睡觉都拿手上。”
宋岳在黑暗中看向韩一龙,说:“我家小石头多,都很漂亮,平安回去了送你儿子吧。”
“哪来的?”韩一龙也侧过头来,“贵不贵重啊?”
“不贵。也是捡的。”
“那谢谢咯!”
宋岳心想,送给一位爱石之人,也算是完满了吧。
韩一龙很快就起了鼾,宋岳却睡不着了。
城中村住惯了,衬得加德满都的街道很安静,也很漆黑,只有一柱银白色的月光打上床对面的土黄色的墙面。黑暗中,似乎有爬虫的窸窣声。几道黑影掠过,大概是大乌鸦,这里很多大乌鸦。
这样寂静的夜,睹物思人。宋岳忽然间意识到,父母走后,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家人了。这一刻的心中只有冷因。
对她而言是不是也是如此?她深夜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也是他?他还把一堆东西塞挤进了她那狭小的出租屋里,叫她一抬眼就不得不见到;多残忍啊。
倘若有天,他们成了家人、有了孩子,冷因会不会也像韩一龙太太那样不再愿他登山涉险?他们的孩子会不会也跑到幼儿园里吹嘘自己爸爸是英雄?拿着一块丑不拉几的黑青石头,告诉小伙伴们那是喜马拉雅山上外太空掉下来的陨石?如果那时候的冷因成了钢琴家呢,他们的孩子要是只喜欢弹钢琴不喜欢爬山呢,那他不是又得一个人离开家了?不行,得趁早灌输爬山好玩的思想,好让小东西一下地就陪爸爸出门。
宋岳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天马行空中睡着了。
毕竟笃定的牵挂,叫人心安。
☆、第 35 章
文祥琴行,最里面一间琴房,从早晨9点琴行开门到现在,门已经连续关了6个小时。
终于等一曲结束,前台的女孩才敲开了门问:“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前台女孩望着冷因愣住了:浑身大汗,像桑拿房刚蒸出来的。
“是不是房间太热了,”女孩抬头,“啊,空调没开——你也不早说!我去给你拿遥控器。”
“没关系。”冷因起身,“我准备走了。”
女孩走后,冷因从包里拿出纸巾,先一个键一个键的擦拭钢琴,再抽出一张擦自己额头的汗。
她一点也不热,连续弹琴又出了汗,反而有些发凉。
冷因收好琴,出去时锁上了琴房的门。她把钥匙还给前台,女孩问她:“明天还来吗?”
冷因点头,迟疑了一下问道:“请问这间琴房为什么要锁着?”
“这间是史老师私用的。”
“你们这边练琴怎么收费?”
“一小时10块——私用琴房不收,史老师专门交代过的。”
“咦?”女孩看了看一旁的沙发,“怎么走掉了?”
冷因刚走到琴房门口,听见女孩的自言自语又转回头。沙发上空无一人,桌上摆着一只纸杯,纸杯里的白开水一口未动。
女孩走到沙发边丢掉了纸杯。
冷因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第六感。
她问女孩道:“是谁走掉了?”
女孩“哦”了一声,说:“是个男的,在这儿坐了有40分钟吧,穿了件米白色高领毛衣——你说这气温还没降下来呢,二十多度,我看着都热!”
电梯仿佛等了一个世纪,下到一楼的途中又屡次停下,冷因走到大街上的时候哪还有什么米白色高领毛衣的影子?也是,刚才她走出琴房的时候,男人都不知道已经走了有多久了。
冷因这才意识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莫文滨了。
她攥着手机,发现自己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找他的理由。
“你还没给钱。”司机冷冷的叫住欲往车里钻的男人。
“我身上没有硬币,我得进去问一下。”
司机冷冷的看了男人一眼,见他不像是故意套票的,便道:“那你快点,下一站四分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