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嫮一脸茫然,他倒是不再言语,手中的力气变得越发轻柔了。
我被他捡进了第三个家,彦令果真不喜欢猫,我经常看不见他呆在府里,即使呆在府里,也从来不来逗我。作为一个主人,除了不太喜欢逗我玩,吃的喝的倒是供给的挺足的,我甚至可以把鱼作为诱饵丢到屋顶上等着野猫来找我搭讪。
小嫮弥补了没人陪我玩的不足,除了喜欢抱着我转圈圈,她还非常喜欢带我扑蝴蝶,轻软的嫩黄色褙子在大好的春光里与阳光相娉美,一手拿着扑蝶的网子,将低矮的牡丹丛触动,穿梭在斑斓花丛中的蝶四散如飞尘,一只落在一旁观看的我的鼻尖,我屏住呼吸抬起一只爪子想要触摸一下它,它却轻盈的煽动了一下翅膀,迎着刺眼的阳光离我而去。
彦令就从蝴蝶离去的地方而来,挡住了我遥望的视野,由于他处在逆光处,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于是我从他的影子里走开,重新沐浴在阳光下。
小嫮轻快的大叫一声:“彦令哥哥!”她丢下扑蝶网,扑到他的怀里,彦令猝不及防,微微向后退了一步,稳稳站住,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这样鲁莽?”
他略略弯腰,温和的说到:“小嫮,我做到了,岳氏一党基本肃清,秦家雪冤了。”
小嫮怔了怔,嘴轻轻张开,鹿一般的眼睛里蓦地涌出了亮晶晶的水汽,将头埋到他怀里,低低啜泣道:“我知道你会的,你答应我的从来就不会食言,我……”她不再说话,而是由着自己的情绪弥散至全身,欣慰和伤感让她的身体微微战栗。
我转身,从灌木丛下的小洞里穿出去,回头又看着似锦繁花簇拥着的一双璧人,大概是不需要我杵在那里的。我抬着爪子看了看手上蝴蝶过处留下的亮晶晶的鳞粉,只需轻轻晃晃,便可烟消云散,可我还来不及晃动,和曦的春风便将它刮走了。
彦令呆在府里的时间终于长了些,偶尔也会亲自喂我吃东西,他喜欢把鱼刺帮我剔掉,但其实这是多此一举,我剔的比他好多了,可惜我无法对主人表达自己的情绪,唉,他也是真闲,高兴就好。我还是最喜欢他坐在屋顶上哼着那个熟悉的调子,低沉的声线煞是好听,我蜷在他身边,晒月亮的时候也不必那么无聊了。
有一天我趴在他的书桌上,爪子上沾上了墨汁,深深浅浅的拍在墙上,他说他会给我带新鲜玩意儿来,可我没有等来主人,倒是听着外面一片混乱。
我跳出去,一群人在那里站着,管家,厨娘,马夫,奴仆,还有穿着白色里衣披着披风一样在等主人的小嫮,就是找不到主人。
我从人缝里穿进去,看见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半跪着正对着小嫮道:“……岳氏余党,与主子战于悬月崖,主子……坠下山崖,尸骨无存!”
我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却听见周围一阵惊呼,小嫮就像一片枯萎的树叶,只是晃了晃,就飘落在了地上,被众人扶着,嘴唇血色全无,眼中了无生气。
他也不会回来了吗?我看着他窗前晃动的玉毫,它没有声息的前后摇曳,似乎已经默许了我的疑问。我半坐着,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还好,还在跳动,我以为刚刚那个突然沉下去的胸口闷痛的感觉,让我的心不见了。
在的,在的。我安慰着自己,然后步履蹒跚的向房里走去,我应该再等几天,等等他,他会回来的,他不是说有什么要给我带的吗?他对小嫮的承诺会实现,那我的就可以不记得了吗?
我在窗前守了两日,又在府门前守了两日,我吃的还是很多,胃口也很好,除了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而小嫮,她蹲下来看着守在门前的我时,她的脸颊都凹进去了,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的看着我。
这么个夜晚,她不睡觉,她要做什么?她为什么背着一个小包袱?她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又顺势顺了顺我的毛,道:“不曾想,彦令哥哥终究是因为我……”
她眸子里泪光闪烁,可她一把擦去,皱着眉道:“我不要哭,哭了就不能坚强的帮他了报仇了!”
她又低着头喃喃似私语:“我知道是谁杀了他,我知道仇人在哪,可……”她终究是掩面而泣,道,“我害怕!我怕死!就算所有亲人都离我而去,就算我生无可恋了,我还是怕死!”
我记得彦令有天看着窗外的滂沱大雨,敲了敲桌子,轻轻捏着我的耳朵对我说:“这六月的雨,好比女人的心,真是说下就下毫无预兆。”
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只哭了一会便站起来,将衣冠理了理,看着远方微露的曦光,照的脸通透而璀璨,她说:“我要报仇。”
我为什么要跟着她走,这次我突然清醒的发现,我居然也有报仇的概念,而且清晰如斯,像石头没能压住的芽,一旦推到了石头,便不能阻止它蓬勃发展。
况且,我没有阻止的石头。
她装扮成送菜妇人的模样,跟着送菜的老者从后门混入了一个大房子的后门,听着里面觥筹交错的嘈杂声,应该是个酒楼。
她怎么知道仇人住在里面,她又是怎么混进来的?我思前想后都想不明白,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