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疾行。
圣帝看着那张渐行渐进的脸,横眉吊成一竖:“面黄唇白,咬牙切齿,近看比窝瓜还拧巴。”圣帝抬手遮住纯禧的眼,“纯禧你就别细看了,省的被我快脱眶的眼珠吓到。”
盘瓠坏笑着安慰圣帝:“谁打仗还风流倜傥貌美如花的,刀子在手,美丑都是一般砍,再倾国倾城也倾不倒杀红的眼。”
圣帝歪头盯着他:“你这么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天庭司礼殿上任大人未发迹前曾编撰过几天小报,其中一篇标题我记忆犹新,白纸金字,写的是‘神尊战场现真身,音容兼美引鬼君一失足成千古恨’。”
盘瓠目光闪了闪:“这位司礼殿大人,嗯,见解清奇,受教受教。”
绵延不尽的氤氲中,那道炙热的红和火铁链遥遥相应。
片刻后,那抹红还在飘,可林陌却已徐徐放下了手中的铁链。
“不好!”圣帝望见蹲下身挽起袖子的林陌,唇齿生风吸了口凉气,一把拉过纯禧,腾云就往空中升,快跑的跑字还没出口,轰鸣声已在耳畔炸裂,雷霆咆哮,震得群山栗栗,崩成碎末。
雨横风狂,雷鸣般的浪涛声震天响,圣帝拉着纯禧,同计蒙盘瓠四散逃开,低头看,身下江河汹涌,褐色的上河水从两峰间一泻而出。
云海汇聚,横溢的河水吞噬着岸边无限平原,二十七道天雷连番打下,圣帝捂住心口,那股揪心劲又翻上来了。
纯禧反手拽住软了身子往下滑的圣帝,奈何神力有限,一个人已经扛不住了,再加一个实在勉强。
计蒙同盘瓠也自顾不暇,天雷横在中间,实在难以跨越。
“放手。”圣帝稳住神思,一把扯开纯禧的手。
纯禧一不留神松了劲,反应过来又赶紧扒在云边捞住圣帝衣角,咬牙喊道:“圣帝,您,您再撑会儿,等,等天雷过了,就”
话音还未落,纯禧被一道雷正中,身子一颤,翻眼没了意识。
圣帝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身子直线往下掉,转眼就要落到火坑,千钧万发之际,一股暖风拨开千层浓云,稳稳托住圣帝直挺挺下坠的身子。
雨落淅沥,点点滴滴都砸进愁人眼里,来人周身冒着水汽,说话的声音也像是浸了水的温润:“师姐。”
林陌扶着圣帝坐起来,圣帝别开他的视线,偏头去看已燃成火海的上河,一口气梗在胸口,如何也提不上来。
火堆里,光秃秃的城墙上,另一个林陌借着火光,正以血为笔,以墙为纸,一撇一捺,认真而漠然的书写着圣帝看不大懂的符文。
那符文像是迸溅的火星,扑朔翻腾,飞溅四方,直烧的天亮如昼,晨空清明。
军鼓弓角终于在火中消停,天地之间唯有赤色,滚滚滔滔,将一方生灵完全吞纳。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厚重兵甲砸在尸骨未寒的上河人血泊中,血灌进上河水,蒸腾出森森寒意,那缈无依附的寒意,终长夜弥而不去。
“这景象真像一道菜”圣帝转过头来,定定看着林陌,“清蒸赤红甲。”
林陌莞尔:“师姐,我还以为你会说像是烧烤大拌菜。”
“也像,把一帮可怜人当干豆腐青菜一锅烧。”圣帝挂着半酸不苦的假笑,“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却分不清以前给我清蒸螃蟹的人是真,还是那边,冷静屠城的林尊主是真。”
林陌云淡风轻道:“真真假假,本就不是那般界限分明。”
“也是。”圣帝撑着额头:“我只能看到你愿意在我面前展示的一面,真真假假都是你,区别在于我。”
林陌伸出手,将圣帝脸上的灰揩掉:“师姐,你当时不该来幻境里找我,更不该用仙元给我聚魂塑身。”
圣帝懒洋洋一笑:“你找了我那么多次,我总该还你一回。”
林陌不错眼珠的盯着她,缓缓放下手。
圣帝不咸不淡的继续说道:“神尊和鬼君早料到上河水会有一天压不住那些秽物,所以才创了符惕六异阵这个容器接替上河。你自告奋勇揽下这担子,身败名裂,而我则白得了屠城的功劳,功德录自此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道正面事例也顺手解了为我写传记的史官的燃眉之急。我这人不喜背债,赔你一笔,才能继续逍遥自在。”
“师姐,我们是一家人,哪有欠债还债的道理。”林陌叹口气,拉着她站起身,“趁现在,我快送你们出去吧,再过一会儿,我可能就”
圣帝瞳孔一缩,后背徒然僵直。
一把剑,贯穿林陌胸口,滴着血直直指向她。
那把剑,靶上有金嵌的“承影”二字。
林陌踉跄了一步,握住剑尖,把溢出来的血咽回去,看着圣帝,倒下的瞬间笑得释然。
圣帝怔愣着上前半步,只摸到似银粉般细碎的几缕魂魄。
盘瓠张开握剑的五指,轻佻一笑,踏着承影剑缓缓走近:“随手捡了一把剑,谁知道竟是承影,手感不错,就是沉了点。”
一个至亲的人,在自己面前死两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