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十五万年未修成仙体着实不该,难不成……
落葵淡笑:“三山九州皆道乾坤帝君年少得志,七万岁飞升成神,九万岁成上神,乃九州奇闻。可她所练术法其一,小妖也练过,且修炼时日与她相差无几。她生来便是仙体,得天独厚的条件小妖无可比之,但十五万年岁月,也足够小妖于神界立稳跟脚。”
对上柿霜疑惑目光,她语气平淡,仿若不过是说着他人故事:“弋国那处偏远小村名唤北里村,因居弋国之最北,距都城汴京甚远,且道路不通,外人难进,村里人难出,时日一长,便几近与世隔绝,村内因无需与外人交流,人人自得其乐,男耕女织丰衣足食。村内有名农夫,为人憨厚,与邻里相处融洽,孝亲、爱幼、疼妻,名声颇佳,妻子怀二胎时不知是胎位不准,亦或是甚缘故,总之生出的孩子先天不足,自幼便五官奇丑且神智不全。”
“幼童时尚不太影响,随着年龄增长开始与邻里接触时,却时时遭受众人嘲笑与白眼,同龄儿童不与他一处玩闹便罢,结伴嘲弄他已是家常便饭,农夫愤怒之下亦无可奈何,但他十分疼爱幼子,家中妻子与长子也皆因他孱弱,给予十足关爱。但村里众人皆因他长相奇特且傻里傻气,连着一同疏远了农夫一家,原本好评极佳的人,只因一孱弱幼子便成了众人口中之‘不详’,那孩子更是被骂作‘妖怪’、‘貌不如猪’等恶劣之词。”
柿霜惊诧:“这,这太过分了。”
“这便叫过分?神女未免见的太少了。”落葵顿了顿,继续道,“到了那孩子七岁年纪,本是个心智不全之人,不知怎的竟也懂得察言观色,见邻里对家人指指点点,竟生出了此事皆由他起的心思,世人眼中痴傻的孩子,背着满身愧疚与自以为的罪孽,纵身自山顶跃下,从此长辞于世。农夫家如山倒,妻子因无法接受失子之痛,在百般折磨下于家中悬梁自尽,紧随儿去。”
“皆道‘恶语伤人六月寒’,这些人下意识吐出的恶言,使一个家庭家破人亡,事后仍不收敛,农夫妻儿出殡之日,村中无人帮忙便算了,个个竟于灵棚之下冷嘲热讽,道此为‘天道使然’,上天降罪而已。”落葵问,“神女认为,农夫该如此?”
柿霜早已听懵,闻言好不容易才从反应过来:“应心灰意冷,携长子离开这伤心地?”
落葵讥讽一笑:“这些人简单几句话便致使亲人皆离你而去,神女竟甘心就这么离去?然后呢?留下那些人继续在你身后指指点点,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那应如何?”
“自是让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农夫料理完妻儿身后事,将长子送出村外亲戚家,独自回村手刃为首的几人,为妻儿报仇,可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农夫不敌村民人多,最终在村口被朝夕相处、曾经每日出门还会笑脸相迎的同村村民们活活打死,最后竟连全尸都无。神女认为,这是谁错?”
柿霜沈默不语,不知该如何答。
虽说农夫杀人在先,但最后也被村民们打死,算是不得善终;可村民们间接导致他妻儿相继离世,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其中对错,着实难辨。
落葵看她神色便知她想法,心道,这神女果真是个太过柔软之人。
她道:“小妖认为农夫并无过错,为何别人可三两句于无形中夺你妻儿性命,却不允许他们为此付出代价?他们虽未亲手,却比亲手更可恨。”
“然后呢?”
“然后?小妖看不过,一夜之间屠村易如反掌,农夫残尸是从乱葬岗的野狗口中夺下,小妖尽最大努力,耗费不少妖力才将他完整拼回,葬在他妻儿坟冢中,算是使他们可以团聚吧。农夫长子后来小妖去看过他几次,那家亲戚待他不错,循循善诱使他终未活在仇恨之中,最后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娶妻生子,晚年儿孙绕膝享尽天lun,告了他爹娘在天之灵,死后葬回农夫夫妇坟冢之中。”
柿霜了然:“故你屠了村,却未使北里村消失,便是为了让他们一家终可团聚?”
正如落葵所说,北里村几乎与世隔绝,若她屠村后顺带使此村消失,人间自然是查不到,神界或许也可悄无声息盖过此事。
但她却只因想让农夫一家团聚,硬生生将证据把柄露给人看。
“那最后……”
落葵目光穿过窗棂往前远方群山,幽幽道:“神女说得对,经由圣神之手的事,怎会轻而易举逃过?圣神神识外放,仅一日便查到小妖这里,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妖自然无理由争辩,便如实报于圣神。杀生太多,本以为应受万道雷刑,永世不得超生,结果圣神竟念小妖本心向善,破天荒的压下此事,但剥了小妖毕生修为与三道雷劫作为惩罚。”
故她十五万岁,才将将连成半仙之体,只待飞升之雷。
“听闻神女最惧十八层炼狱的恶鬼?”她凄凉一笑,“您不妨去看看人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所谓的正派反派,落葵其实并不坏,她只是经历的比所有人都多,心凉的比所有人都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