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怒气冲冲地出了自家大门,往右边府邸走去,看门的小厮都认得她,连忙躬身引着她进去:“林姑娘先在花厅坐会儿,将军出门了还未回来。”
她微笑道:“不必,我是来寻管家的,他在何处?”
正往里走着呢,就见管家迎面匆匆走来,看见她来,愣了一会儿,顿时堆起满脸笑意:“林姑娘怎么来了?快请去花厅坐坐,今儿府里正有些大闸蟹,姑娘留下用午膳?”
这管家就是在八郡时候的将军府管家常叔,和阿沅熟得很,天天盼着她能早日嫁入将军府。
阿沅笑着迎上去:“大闸蟹?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谢谢常叔。”
“哎呀,姑娘折煞老奴也!”常叔笑出一脸褶子,“老奴这就叫人去通知将军,让他早些回来。姑娘还有什么想吃的?老奴叫人去准备。”
阿沅跟着他走入花厅,回道:“将军今日去哪儿了?”今日是旬休,她那经常出游的阿兄今日都待在府中没出门,程让却出门了?
常叔也不太清楚:“将军出门时没说,看样子午间应该会回来。”
阿沅“哦”了一声,继续打听:“常叔你刚刚走那么急是要去做什么?我是不是耽误你了?”
常叔叹气:“还不是因为府里昨日刚送来个舞姬……”话刚说一半,他就觉得背上一寒,周围变得Yin森森的。偷偷去看林姑娘脸色,看她面上还带着好奇,不见冷色,似在催促他说下去。
他摸摸胡子,暗道应该是自己老了,待屋子里就怕冷。
他便又说下去:“那舞姬是振威大将军府上使人送来的,昨日送来时将军不在,昨夜他回来的又晚,老奴都没寻到空与将军说,只能将那舞姬先暂时安置在下人房里。”
阿沅道:“可是那舞姬做了什么?”
常叔又叹一口气:“昨晚还好好的,今早就在那闹,说她是良家子,被人诓骗去做了舞姬,竟是在将军府里寻死觅活的。老奴刚刚也是想让人去振威大将军府上说一声,看这舞姬到底是何来路。”
阿沅若有所思,忽然道:“常叔你有没有与她说,今日将军不在府中?”
常叔摇头:“老奴怎会和她说这个,略劝了一两句,看她还在哭闹,便退了出来。”
他略有些为难解释:“姑娘您也知道的,这将军府里除了烧菜的厨娘,就没有侍女丫鬟,老奴也是不得已,只叫了几个小厮在门口守着别真让她闹出人命,她偏又说这是辱她名节。您说这事……”
阿沅莞尔一笑,站起身来:“那舞姬叫什么名字?我去劝劝她吧,若真传出将军府强抢良家子为舞姬的流言就不好了。”
“哪里能劳动姑娘您?这舞姬我只听送来的人叫她云姬。”常叔嘴上说着不敢,身子倒是很诚实地在前头领路了,“姑娘您若说不动她,也别勉强,最好离得远些,免得她发起疯来伤着您。”
阿沅进下人房时,只看见床边伏着一人,身材纤细,青丝垂落在柳腰上,长长的白色纱织裙摆铺在地上,如一朵盛放的莲花。
听见脚步声,那云姬只啜泣道:“奴家受人哄骗,身不由己,只求一死,以证奴家清白。”
阿沅听她口齿清晰,声声吐得如珠落玉盘,不由好笑道:“姑娘是振威将军府的舞姬,昨日才送来程将军府中,怎么会受人哄骗?”
云姬回过头来,只见一张苍白的小脸上还有泪珠挂在腮边,眼睛红红的,十分惹人怜爱。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姑娘出身不凡,心内急转,立马怯生生问道:“你是?”
阿沅走进去在桌边坐下,笑眯眯道:“我是住隔壁的邻居,听说姑娘你在这儿寻死觅活,就想着来劝劝你,毕竟也是一条人命。”
云姬皱眉,哪家的邻居管得这般宽?她拈着帕子擦擦眼角,正想说什么搪塞过去时,脑内忽然灵光一闪,昨日听说程将军的未婚妻就住在他家隔壁,她当时还暗暗嗤笑这是小道消息,当不得真。
原来竟是真的吗?可怜她身份低微,长年关在府中,根本探听不到这些事。
阿沅看她似乎明白了,意味深长道:“今日程将军不在府中,你若继续寻死,管家只能将你退回振威将军府了。”
云姬身子一抖,识相地伏地跪拜:“听姑娘一言,云姬感激不尽。”
阿沅瞧着她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蛋,心内赞叹,真是小白花的标准长相,示弱时最是动人。程让哪来这么多烂桃花,每一朵还都长得挺好看。
“我看你也是识相之人,今日就与你直说了吧。”她忽然心生一计,走到云姬身边,伸出食指勾着她下巴,在她耳边轻声道,“程二郎是我的未婚夫,你最好别起不该有的心思。”
云姬睫毛微颤,没有说话,莫名觉得这小姑娘有几分危险。
阿沅收回手指,忽而灿然笑道:“不过我可以为你指一条明路,办成了,我可以为你消了奴籍,予你钱财,到时候就是真正的良家子了。”
云姬在心内斟酌,到底是该攀上程将军这高枝,还是抱着未来将军夫人这条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