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画灯笼,几名家丁女婢围在一处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倒是热闹。
叶凝进去时无人察觉,她凑在人群后静静观赏。待林夫人最后一笔落下,如松捧着灯笼欢呼雀跃,一抬头见了叶凝便跑过来抱住:“叶姐姐!”叶凝便蹲身揉他的小胖脸。
“叶姑娘?”林夫人抬头含笑,携着她往屋内,“听说你去了坤明岛,现在才回?如兰她们可想你呢。”
说话间如兰捧着盘酥糕过来,笑容甜甜:“叶姐姐,你总算来啦!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尝尝。”
“这趟又耽误了一月,你们课业没偷懒吧?”叶凝尝了块核桃酥,赞不绝口。
“你选的书我们都读了,不懂处都留着……”如兰还未说完,如松已蹭蹭地跑过来:“我全都读完啦!还跟着姐姐配药,给含英诊病呢。”含英是服侍他姐弟二人的丫鬟。
“如松都这么厉害啦?”叶凝继续捧着他的小脸揉揉,不忍释手。
林夫人命人设宴,叶凝便带如兰姐弟至书房,将她们疑惑处逐一解释,又将些经验讲与他们,消磨了整个下午的时光。
隔日她又宴请林夫人一家,聊表承蒙照拂的感激。
只是当归闷闷不乐,有些想念京中回春堂里的伙伴们——梧桐、辛夷、麦冬、杜桂……叶凝少不得逗她开心,许她择日回京,与桐花楼的吴管事同行。当归一面为此欣喜,一面又是不舍叶凝,纠结了好半天。
因君昊受召上京为太妃侍疾,叶凝也不必去帮他辨毒,乐得浮生偷闲。
展眼已是正月十三,北安郡主造访容城,扶归楼中再次热闹开宴。
叶凝也得北安君主邀请,疑惑赴宴时,北安郡主将个方形紫檀木盒交予叶凝,说是逸王托她转交,笑得暧昧。
叶凝开盒视之,里面是盒桃红胭脂并三颗螺子黛,比京城最好的胭脂铺中所卖还要Jing致,想必是贡品。
叶凝瞧着胭脂螺黛,一时无语。
君昊此人向来不正经,他莫名其妙送来这个,想来是调戏之意?就如那天在观景亭中的轻佻和水殿湖畔所奏的琴曲一样。
叶凝心下暗怒,对着北安郡主却也只能含笑谢过。
公子清也在扶归楼中陪宴,他待寻常女子虽客气礼遇,若惹得他愠怒,却也冰冷疏离,然而对这位北安郡主却格外忍让。北安郡主显是对他十分倾心,席间借着酒意几番调笑,邀他游园赏景,公子清虽全部推拒,却还是耐心有加。
宴后公子清遣人将北安郡主送回住处,将手掌往叶凝面前一摊:“叶神医,暖玉膏用完了。”
“这么快!”前几盒暖玉膏都是很久才用完,这一盒只用了不到半月?
公子清语气中几分沉痛,甚至咬牙切齿:“这几天按时抹药,每天六次。”无奈而控诉,倒是少见的模样。
叶凝笑得促狭:“回头我将方子给豆蔻。”出得扶归园,上街闲逛了一圈,便回住处。
回去后叶凝便将君昊所赠的木盒束之高阁。入睡前念及巫夜,不由想起君昊,再回思他种种无赖行径,不由将本朝各代帝后问候一遍,将至太.祖时,被周公劝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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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夕之夜,圆月当空,星光斗转。街市上灯笼如长蛇蜿蜒,漫天的火树银花次第绽放,此宵不夜。
南曲街上人chao涌动,人人穿了绚丽的新衣,提着玲珑灯盏言笑晏晏,街上每隔几步便设有花灯,小巧者玲珑别致,高大者华丽美观。
是夜秋琳与诸暗卫把酒叙旧,叶凝携着当归上街赏灯,或驻足猜谜,或看绘于灯笼上的山水故事。熙攘的人群穿梭不停,她们各自买个昆仑奴的面具戴着,闲游漫行。
花灯逶迤绵延,行至东市时,湄河上架了座冰制的水晶拱桥,映着各色花灯,恍如足涉仙境。
水晶桥的彼端是旧时城门,阔大的空地上设了一座高有两丈、方圆五丈的花灯台,上面缀满各色琉璃灯盏,衬着水晶般的湖面美轮美奂,别出心裁。
花灯的绘制以山水为主,上千盏灯笼上绘满四方名胜,从杞国最南端的海外仙岛,至北边的天境雪山,山峰大川、河流湖泊、园林宫殿、寺庙道观,无所不包。加之绘画者都是杞国出名的画匠,将各处风景挥洒得淋漓尽致,绕着灯台观玩一圈,目不暇接。
叶凝随着人流赏过,大饱眼福之余赞叹不止,目光流转,蓦然停在一处宫殿上——
三根雕龙石柱支撑着悬在空中的花园,园中奇花异卉围绕着中间一座Jing美的宫殿,四周云腾雾绕,整座花园宫殿似是建在空中。在花园的一树琼花旁,盛装华服的女子倚栏而立,举目望着天空,霞衣蝉带随风舞起,恍如仙人。
眼睛蓦然被刺痛,叶凝盯着那幅画,呼吸为之一窒。
多么遥远而熟悉的场景!年幼的她走在宫廊上,远远瞧见母后浇完花凭栏独立,衣袂在半空中翻飞,几乎让她疑为仙人。
那座华美别致的空中花园曾是她最爱的乐园,那个美丽沉静的女子,曾是她最牢固的倚靠。可是那些,却都已消逝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