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叶凝顿了顿,“你觉得辛苦么?”
“含珠觉得很幸运。”
这一次长谈从晌午直至深夜,叶凝坐在马车中行向客栈时,心中感慨万端。
蓦然想起了君昊那张轻佻不正经的笑脸,叶凝头一次觉得那笑容也许是诚挚的,而那人的所作所为,也值得她去感激——
不论他出于什么目的,能让失散的巫夜人重新联络相依,而不至各自流落孤苦,这点就足以让她感激。而沙朗若、歧阳、水含珠待贾笙皆是恭敬,想来贾笙确曾帮助他们良多,其中君昊也出力不少吧。
那些本应是她的责任啊,如今却是由君昊来完成。
叶凝看着贾笙驱车的背影,目光清朗:“回去请代我致意逸王殿下,我会登门道谢。”
街巷间夜风轻轻掠过,贾笙只淡淡“嗯”了一声。
而后便是深深的沉默。直至就寝前秋琳才开口说话,一改往日的干练,脸上还残留着半分犹豫:“公主,你觉得水含珠好看么?”
“容色上佳,气质独特,加上眉眼含情、举动柔媚,是个出色的美人。”
“有这么好吗。”秋琳似乎不太认同,“她……很喜欢公子。”
“是说公子清?”
秋琳点头:“两年水含珠落难时公子救过她,后来她又为公子生意上的事情牵过线,名义是报答公子的恩情,实际是想多和公子接触。公子虽拒绝受她好处,每次来贝曲,还是会去看一次水含珠跳舞。”
“公子清风华卓然,确实能让女子倾心。”叶凝觉得这事有意思,言语中几分打趣。
秋琳却是摇头,肃然道:“跟公子接触的人,我们都会详细打探底细。水含珠身份藏得深,以前我以为她是普通的巫夜人,今天才知道身份。她这个人,平时温婉柔和,但有时候做事有些乖张。”
“哦?”叶凝挑眉。
秋琳单膝跪地:“水姑娘确实为巫夜做了很多,秋琳说这些并非挑拨,只是事关复国大事,必须提醒公主。水含珠对公子的爱很偏执,以前她的好姐妹寻欢也喜欢公子,曾和公子说了几句话,”她仰起脸,一字一句:“而水含珠得知后,暗中将寻欢毁容,残害至死。”
“残害至死!”叶凝失惊,不可置信,“怎么如此偏激!”
“水含珠嫉妒心很重,感情上偏执疯狂。为了巫夜她确实可以在欢场中打拼,可如果她知道……”秋琳咳了一声,“知道公子喜欢公主,那她就未必会如现在这样了。”
也许会用比对付寻欢更加Yin狠的手段来对付叶凝,甚至,将仇恨转移到巫夜身上。
叶凝闻之悚然。水含珠的心态确实疯狂偏激,往后确须谨慎。但是——公子清喜欢她?
秋琳目光中几分笃定:“看得出公子很喜欢你。自从跟随公子后,喜欢他的女子并不少,但公子向来只是客气礼遇,或是干脆忽视。他对你很不同。”
“因为师父托他照顾我。”叶凝浅笑,避过不再深谈。
就寝时客房外风声嘶吼不止,渐而万籁俱寂。叶凝听那风声减弱,便至窗边望外,冷峭夜风灌进来,裹挟着冰凉的雪花。
贝曲城中九尺深巷,灰土尘埃、笙歌笑语转瞬已被大雪埋没。
庭院中雪落无声,只有寒风回荡,卷着梳理不清的心思,直入暗沉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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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花间一路南下便是那勒国境,贾笙驱车驶过无边的雪原,入目唯有天的蓝色和云与雪的白色。
偶尔马车在雪山小径之中蜿蜒,可以看到踏雪而行的野狼和狐狸,在绿松墨杉之间疾驰或缓行。秋琳兴起时捉了只白狐,叶凝逗它玩了一阵,见它惧人瑟缩,只好放了。
旅途漫长,渐渐觉得百无聊赖。如果在贝曲多逗留几日,也许还能和公子清同行?
那么途中就会少些寂寞。
抵达九影镇是后晌,如意赌坊中依旧人满为患。贾笙带叶凝前往别院小憩,向晚时分沙朗若前来拜会,带来几条消息——
那勒国师事发后潜逃无踪,国主下令追捕,悬赏万金取其头颅。当日国师与野僧密谈的普罗寺已被下令焚毁,其中僧人被勒令还俗,据说私底下被处死不少。
关于十方的假消息放出去后,与国师谋反的事情掺杂,疑者甚少。而据他们打探,虽然关于巫夜的传言沸沸扬扬,真正去往巫夜的人其实少之又少。
叶凝闻之欣慰,沙朗若又是肃容:“关于十方的消息放出去后,有人曾追溯消息,查过这件事。”
“果真?”朗然笑意浮起,叶凝转着手中茶杯,有些期待:“是什么人在查?”
沙朗若出门片刻,带进来个年约十八的男子:“他叫九微,专事搜罗消息。”
九微并不识得叶凝,只按沙朗若的吩咐如实回答:“消息放出去的第三天就有人来查,是个跛足和尚,功夫很高,身子矮胖。得知消息是我放出去后,他就没再出现过,后来我查出他曾是普罗寺的和尚。那野僧便是由他引入寺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