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窗外啼鸟阵阵,明媚阳光自窗缝漏进来,投了横斜光影。床边的矮凳上放着铜盆,里面水温得正好。
她洗漱毕,推门出去时但见日光满庭,屋檐下鸟笼洞开,几只金丝雀正在檐间扑腾跳跃,趴在栏边的猫倦懒出声,十分惬意。
叶凝眯了眯眼,闭目负手在屋前来回踱步,将脸沐浴在阳光下。
“叶姑娘,你醒啦?”清脆的女声入耳,她睁目看去,便见白豆蔻穿着鹅黄半臂,下面ru白色的襦裙,头发梳作双鬟,正俏皮看她。
叶凝觉得意外:“豆蔻,你也在这里?”
“我本来在桐花楼办事,听说昨天公子来京,就过来了。”她轻轻几步跳过来,扬起裙角轻旋,俏皮灵动:“昨晚公子很高兴,他很久没那么开怀了。”
叶凝便问:“公子清呢?”白豆蔻道:“公子有事出门了。叶姑娘如果没事,我陪你上街逛逛?”叶凝欣然答应。
草堂中的早饭做得清淡,正合叶凝宿醉之后的胃口。白豆蔻俏皮甜美,饭间说说笑笑,倒是有趣。
两人饭后纵马进城,叶凝怕遇上熟人,便戴了帷帽。两人往西市逛了一圈,便步入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乾明街。这里曾是前朝御街,本朝曾有位性好热闹的皇帝在此乔装开店,卖种种陶瓷摆设,传为一时佳话。
而今的乾明街上商铺林立,随便挑出一个来,不是有着海内皆知的名头,便是有数百年的历史,口碑极高。比如两人刚刚走进的妍衣阁。
妍衣阁的主人是木槿的母亲慕湄。
慕湄出身书香世家,父亲是朝内名儒,长兄慕鸿也是名噪一时的才子,她自幼受书香熏陶,却对衣饰有更加浓厚的兴趣。当年她出嫁时亲手做的一套嫁衣不仅绣工高绝,裁剪设计无不Jing妙绝lun,惊艳了无数宾客。
成婚之初夫妻琴瑟和谐,谁知她诞下木槿不到两月,却发现丈夫与青楼女子暗通款曲,那女子亦结了珠胎。
慕湄心气极高,便提出和离,搬离了夫家,独力抚养木槿。
情场婚事的失意并未影响慕湄太多,她用半年时间做了套广袖飞羽裙,名动京城。而后便开了妍衣阁,诸事亲力亲为,每年只做四套衣服,却都是巧夺天工的极品,妍衣阁由此一跃成为京中衣饰铺中的翘楚。
十几年后的今日,妍衣阁已成京中权贵小姐们最爱的成衣铺。纵贯杞国,慕湄只设两家分号,其间每件衣服她都曾过手,无一不是上品,毫无瑕疵。
叶凝来妍衣阁的次数并不少,多是为木槿而来,如今携白豆蔻再入此门,依旧惊叹于霞衣蝉带的华美衣饰。
阁中女伙计认得叶凝,便忙进去通报,不多时她出门道:“小姐在和沈家千金说话,一会就出来。”
“哪个沈家?”
“吏部尚书沈大人。”
叶凝会意,便同白豆蔻挑衣服,心思却有些起伏不定。
吏部尚书沈从嘉是太后郑婉的人,数月前他只是从五品的吏部郎中,如今一跃而成尚书,听说还有入相之势。
吏部掌管官员任免,郑氏自得便宜,而六部之中除了兵部外,其余都被郑氏掌控……况其间多是郑氏子弟,郑婉未免也太贪婪了些!
陡然想起昨天公子清说起的事情,心下又是冷笑——郑氏倚重内侄郑凯,封官加爵春风得意,谁知数日前郑凯却在宫里遇刺重伤,实在讽刺。纵然皇室凋敝,这杞国的江山,哪是那么容易就能易主的?
郑婉借垂帘之名篡权,自掘坟墓之举不断,京城之中如今已是暗chao云涌。满城风动,暴雨怕也不远了罢?
如此也好,待郑婉自寻死路,巫夜复国时也少了一大隐患!
待挑罢衣裙时,木槿也迎了出来,将两人引至雅间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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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春堂歇了两日,叶凝出入小心,也不开堂诊病,只是安心养身。
早起后她喝了清甜软糯的桃花粥,便在院中闲闲散步,看那一树木芙蓉凌霜绽放,心想这树实在可爱。既可予人Yin凉,开花后也能叫人赏心悦目,若用它入药,也可解毒消肿。
正自出神,忽闻有客造访,梧桐匆匆进门回报说来访的是公子清。
叶凝微讶,出门便见有辆马车停在跟前,公子清自车内掀起软帘道:“我去拜访一位朋友,你有兴趣同去么?”
“拜访谁?”
“京中小诸葛。她或许知道些十方的事。”
叶凝闻言大喜,便登车同行。车内桌上摆了茶盘,公子清倒了一杯递给她,叶底绿嫩,茶汤透彻清亮,叶凝嗅着高爽的香气,笑道:“是六安瓜片?”
公子清点头,几分揶揄:“也是不错的药材。”两人相视而笑。
城东崇德坊中有处不起眼的院落,与周围一般无二的青墙红瓦,朱漆大门。
公子清遣退车马,上前拍门,片刻后有个中年男子探头出来看了看,闭门又进去了。再过片刻,那人过来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院落并不太大,正屋的两侧是厢房,门扉